红楼梦:作者曹雪芹“怀金悼玉”,到底隐藏了哪些深意?

2024-09-04 10:03:20

秦可卿是“此书大纲目、大比托、大讽刺处”(第七回脂批),与司掌太虚幻境的警幻,两者名虽不同,本质上却是同一个人,都是隐指谥号“密”的胤礽[注1],就如脂砚斋指出钗黛“名虽二个,人却一身”(第四十二回回前总批),是“作者用幻笔也”。

警幻与文本之第一正人贾宝玉并列为“通部大纲”,前八十回两个“通部大纲”唯一碰面是在第五回。该回,贾宝玉梦游太虚幻境,梦中奏响了“怀金悼玉”的《红楼梦曲》,后宝玉还依警幻之训,与“其鲜艳妩媚,有似宝钗;风流袅娜,则又如黛玉”的乳名“兼美”的秦可卿缠绵。

脂批指出:“怀金悼玉,大有深意”。那么,“大有深意”的“怀金悼玉”的“金”和“玉”具体何所指?脂砚斋不明说其中的深意,只是点到为止,是她故弄玄虚,还是真的“大有深意”?

从创作最高原则讲,“香菱、晴雯辈亦不必再”(脂批),因此,“怀金悼玉”的《红楼梦曲》,文本展示给我们的只有主要概括十二正钗人生的正曲,但香菱、晴雯辈又是“岂可无”(脂批),因此,《红楼梦曲》还有文本没有展示的与香菱、晴雯等有关的副曲。

既然《红楼梦曲》都是与十二钗的人生有关,“怀金悼玉”中的“金”和“玉”就一定与十二钗密切相关。

“怀金悼玉”的《红楼梦曲》中的《终身误》和《枉凝眉》,其实就是贾宝玉版的“怀金悼玉”,是“诸艳之冠”〈第十七回回前总批)贾宝玉在故事的终局之时,悼念泪尽夭亡的黛玉,感怀末世繁华落尽后依然坚韧活着的宝钗。

宝钗佩戴錾有癞僧给的“不离不弃,芳龄永继”八个字的金璎珞,金璎珞也是她的象征物之一,而癞僧就是作者化身之一,因此,宝玉版的“怀金悼玉”,其中的“金”指的就是与贾宝玉有“金玉良姻”的宝钗,而“玉”自然指的就是贾宝玉心心念念的黛玉。

贾宝玉怀钗悼玉的《终身误》和《枉凝眉》,在“怀金悼玉”的《红楼梦曲》中,是除引子之外排在前两个的,两者在《红楼梦曲》中的重要性不言而喻。第十六回脂批指出:“凡用宝玉收拾,俱是大关键”,重要的《终身误》和《枉凝眉》,显然就是一处由“宝玉收拾”的“大关键”。

《终身误》和《枉凝眉》,直接关联到钗黛,与“怀金悼玉”大有关系的钗黛因而也是“大关键”,而钗黛也确实担得起“大关键”之角色一一一个“艳冠群芳”(第六十三回),一个与贾宝玉并称为“通部之主”(第一回脂批)。

作为十二钗的代表,“大关键”钗黛的人生,也是诸芳人生的缩影。诸芳在故事终局之时,要么像黛玉一样夭亡,要么像宝钗一样坚韧而智慧地活下去。因此,“怀金悼玉”的《红楼梦曲》中所感怀的“金”和悼念的“玉”,就是以“金”之钗和“玉”之黛为代表的十二钗。

虽然钗黛是诸芳之代表,在浩繁如海的红楼文本中具有无可替代的作用,但是,在独特的红楼文本中,她们还不是故事的源头。文本的故事源头另有其人,同样也是一位正钗。

十二正钗的判词和梦曲都只是总结其本人的人生经历和结局,只有秦可卿是个例外,死得最早,但其判词和曲词却还总结了宁荣二府的大势和结局,并将“败家的根本”归结于秦可卿的“风情月貌”,原因就在于秦可卿是“此书大纲目、大比托、大讽刺处”(第七回脂批)。

其实用“贾雨村言”敷演的“甄士隐”之文本,“表里皆有喻也”(脂批)。作者用“贾雨村言”明修“大旨谈情”之“栈道”,却意在暗渡政治真事之“陈仓”。因此,假借“此书大纲目、大比托、大讽刺处”的秦可卿作为“情”的象征,让她在宝玉“离恨天之上、灌愁海中”的“情天情海”太虚一梦中,幻化为“其鲜艳妩媚,有似宝钗;风流袅娜,则又如黛玉”的“情身”,即“盖指薛林而言也”(第五回脂批)的秦可卿之乳名“兼美”,与宝玉缠绵,最后还让宝玉堕入“迷津”,以圆“宿孽总因情”之说。

宝黛钗是最重要的三个红楼梦中人,此后,宝黛钗和十二钗等一干风流冤孽在以比托于太虚幻境的大观园[注2]为中心舞台的幻境中,历经风月波澜,最终必将重返太虚幻境。这意味着宝玉和秦可卿的太虚一梦,是以后以宝黛钗为主角的大观园正文的影子,这两部分之间是被比托与比托的关系,时间间隔是“不知历几何时”。

因此,既然“大有深意”的“怀金悼玉”与“大关键”钗黛大有关系,其中的深意就一定与“兼美”了钗黛的秦可卿大有关系。

其实,《红楼梦曲》就是出自于警幻仙子所司掌的“太虚幻境”,秦可卿与警幻仙子实为同一个人,同样也意味着“大有深意”的“怀金悼玉”与秦可卿大有关系。

秦可卿隐指废太子胤礽,胤礽废太子的身份,意味着与秦可卿大有关系的“怀金悼玉”真的“大有深意”。

由于贾家内部既有秦可卿,又有贾敬,因此,“写假则知真”(第二回脂批)的贾家内部的“鹡鸰之悲、棠棣之威”(第二回脂批)就不仅仅只是艺术再现作者家族往事,还暗喻皇子之间的正统与非正统之争。

“此书大纲目、大比托、大讽刺处”的秦可卿,隐指胤礽,当然是文本中的正统;“箕裘颓堕皆从敬”的贾敬,隐指雍正,当然就是文本中的非正统。在寓言的“九十春光”(第一回脂批)里,文本中隐喻这一正统与非正统之争的“鹡鸰之悲,棠棣之威”从未停止过。

十二钗最重要的舞台无疑是大观园,而且,作为宝玉及诸芳栖止之所,大观园“系玉兄与十二钗之太虚幻境”(第十六回脂批),因此,与太虚幻境密切相关的“大有深意”的“怀金悼玉”,其中的深意也与大观园的意涵密切相关。

大观园,作为通部书中的最重要舞台,在桃红柳绿、莺歌燕舞之下,也并非真正岁月静好,而是暗潮汹涌。第十七回,贾宝玉试才题大观园,在宝玉题“蓼汀花溆”之前,众清客分别拟了“武陵源”和“秦人旧舍”两个名称。“武陵源”和“秦人旧舍”大有深意,对“武陵源”三个字,贾政笑道:“又落实了……”对“秦人旧舍”四个字,宝玉道:“这越发过露了,`秦人旧舍‘说避乱之意……”第六十三回,又副十二钗之首袭人占得桃花花名签,题的又是“武陵别景”,上有一句的诗“桃红又是一年春”,此句旧诗来自宋朝谢枋得的《庆全庵桃花》,文本引用这一句,其实意在上一句“寻得桃源好避秦”。大观园的深意已经非常明显了,即包含着"蓼汀花溆”的大观园其实是作者精心设置的避“秦”之乱的又一个“太虚幻境”。

秦可卿之“秦”,隐喻胤礽之“清”,是正统的象征,可称之为“正秦”;“避秦之乱”,即避以贾敬(雍正)为代表的非正统清,可称之为“暴秦”。因此,作为贾宝玉和十二钗栖止之所,大观园具有正统之象征的意涵[注2],其中也暗藏着围绕“秦”的正统与非正统之争。

身处其中,十二钗怎么可能置身事外?在残酷的正统与非正统之争下,多少美好生命被卷入其中,最终非正统一方取正统一方而代之,宝玉和大多数诸芳[注3]要么夭亡,要么饱受迫害,不得不开始探索生存之道的艰辛旅程,即秦可卿魂托凤姐时的临别赠言“三春去后诸芳尽,各自须寻各自门”。

事实上,所谓“避秦之乱”的大观园,或许有它的文学原型,但在现实中也是不存在的,因为宝玉及诸芳等一干风流冤孽下凡造历幻缘,已是末世,此时,胤礽已死,“正秦”只剩依稀残影,而“暴秦”甚嚣尘上,因此,在以梦幻形式呈现的文本中,大观园只是“玉兄与十二钗之太虚幻境”,是幻境中之幻境。

因此,诚如脂批所云,“怀金悼玉,大有深意”,而绝不仅仅只是像开篇作者自云那样,“原为记述当日闺友闺情”,借此寄寓怀念与哀悼之类的情感而已,而是大胆“干涉廊庙者”(第五回脂批),这在“文字狱”遍布的时代,绝对是不能容忍的滔天大罪,脂砚斋不敢明说其中的深意,原因就在于此。

注1、详见《“行”走红楼》系列拙文 7《秦可卿和警幻是同一人吗?》 14《太虚幻境,“四字可思”》

注3、之所以不用全部,是因为十二钗虽然都身处正统之象征一一大观园中,但并不都是完全属于正统一方,比如李纨拥有与非正统一方代表贾环如影随形的儿子贾兰,“三春去后诸芳尽”,但她却是非正统一方得势的受益者,追随着春风得意的儿子,成为大观园的反叛,与非正统一方一起奔向“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的结局。后续拙文将对此作进一步探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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