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06-27 11:39:32
《火星俱乐部》书写了一个关于光鲜背后的暗面的故事,充满了电流般的活力和一种粗糙的美。
“你很有自制力,这是我要说的关于你的一点。”戈登小时候,他的父亲到马丁内斯公共图书馆接他的时候曾这样说。
那所图书馆比见证他成长的卡其尼兹海峡附近小镇的小型图书馆大一些。在他父亲这位金属装配工的心目中,一个可以坐下来盯着纸上的一堆符号看一整天的人,肯定能抑制自己的任何冲动。
但对于戈登来说,阅读才是他的冲动。他的世界因此而变得更为广阔。
读高中时,他爱上了陀思妥耶夫斯基,陀氏的文学风格与他对世界那阴郁的怀疑十分相符。陀思妥耶夫斯基什么都不相信,在他眼里,这个油腻而庸碌的世界充斥着游荡的人类。
另外,陀思妥耶夫斯基是个基督徒,那些在他的小说里争斗和游荡的人已经失去了自己的方向,然而上帝没有。
陀思妥耶夫斯基的格局非常宏大,宇宙般浩瀚,可谓一个有秩序的宇宙,但这秩序又不像希腊秩序那样死板而又充满人造的痕迹。那是一个四分五裂的王国,随处都是混乱的审判。每当读到这些时候,戈登知道自己正踏上真理的领地。
现在,父亲已不在人世,而戈登最终从事了一份他父亲一定会认可的工作—— 有工会组织且有福利待遇。戈登从来没打算过在监狱工作,这是层层妥协的结果。
他曾尝试留在研究生院,考两次通过了口试,路程过半,英语文学硕士学位近在眼前。然而,他计划写一篇关于梭罗的论文—— 梭罗描绘的精神蜕变的季节、全新人类、美国亚当的宿命概念。戈登很喜欢这个构想,因为它带有一种鲁莽的傲慢,毕竟,谁不想改变自己的生活?谁不想无拘无束而又清清白白地获得重生?
整个写作过程是毁灭性的,他感到压力重重。他和导师气场不合—— 他在导师的指导下进展得越深入,就越不能找到对自己学科的激情所在。戈登感到自己陷入了一项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他负债累累,即将失去奖学金,需要一份工作。他在奥克兰当地一所大学找到了一份兼职,这份工作勉强够他支付生活所需,却导致他没有时间写论文。也许这也算好处,让他可以如愿不做这件事。
但这种兼职教职断断续续,他身无分文,偶感绝望,于是申请了加州惩教署发布的一个教师职位。他参加了面试。对方想雇他当全职教师,金钱造成的压力就这样烟消云散。
他的朋友亚历克斯写了一篇关于梅尔维尔的论文,在就业市场上摇身一变,成了一名美国问题专家。
人们给亚历克斯办欢迎酒会、访谈,学界向他抛出橄榄枝。亚历克斯和戈登及其他同学都是一样的年纪,但大家竟称他为“天才”,原因是亚历克斯看上去只有十八岁,但他懂得如何在有权有势的人面前表现得体,如何将讽刺与逢迎拿捏得恰到好处。
系里有些人庇护他、指导他,而那些人从未对戈登有过好感。戈登竭力和亚历克斯保持朋友关系。他跟自己说:我一点也不嫉妒。
2003年,曾活跃于“火星俱乐部”的舞娘罗米·霍尔被判处两次无期徒刑外加六年有期徒刑,被遣送至斯坦维尔女子监狱服刑。监狱外面是已经与她隔绝的世界,监狱里面则是她无法逃离的下半生:囚犯们一面讲着真真假假的人生故事,一面争先恐后地争夺生存必需品。《火星俱乐部》掀开了光鲜与亮丽的外壳之下美国被忽略的一角:在“监狱产业化”的背景下,那些被忽视的人和被掩盖的伤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