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瑞瑜：序吕中山散文集《垦荒路上》
寄浓郁情感于简洁的笔墨中
——序吕中山散文集《垦荒路上》
1
有个说法，文章“大体则有，定体则无”，就是说写散文要笔随意走，不受框框的约束。
用活的白话，叙述几个富有特色的行为、事件，粗略地勾勒出人物的精神风貌，寄浓郁的情感于简洁的笔墨中，这就是吕中山散文的特色。
吕中山写的散文，像小说。既是散文笔法的小说，又是小说情调的散文，情节单纯，语言清淡，叙事写景，融于一体，人物剪影较为鲜明、清晰，是带小说特色的散文，是小说和散文结合的文体。一些经典作家的作品也常有类似的情况。鲁迅小说集《呐喊》中的《社戏》、《风波》，孙犁《白洋淀纪事》里的《邢兰》，有人说是小说，有人说是散文。肖红的长篇小说《呼兰河传》，孙犁的长篇小说《风云初记》，不拘小说格式，记事、素描、议论、抒情，无不具有别致的散文情调。都德的《最后一课》、屠格涅夫的《猎人笔记》是小说，也可以说是散文。《萨哈林旅行记》，契诃夫说那是他“散文衣橱里”的一件“粗硬的囚衣”。
吕中山的散文，无不带有鲜明的小说笔法。在那篇题为《向高寒地带挺进》的散文中，描绘当年创业者开发大兴安岭林区的艰辛历程的动人画面，塑造先遣开拓者的形象，有刀凿浮雕一样的鲜明。，面临冰天雪地的极寒，心里揣着一团热火，关心部下，情同手足，天气的寒冷和人心的温暖更烘托出人的灵魂的美丽，给你以艺术感染的力量。这就是’吕中山的散文。
吕中山的散文特色在于，以简单明了的白话，说出复杂深刻的人和事，揭示出一个发人深思的命题。“这是活鲜鲜的口语中来的，但是经过仔细的选择、锤炼和加工的语言。它可以是素朴的——那种耐人寻味的素朴。它可以是单纯的——是从复杂中探求出来的单纯。它可以是平淡的÷经过极度绚烂终于返璞归真的那种平淡：”(柯灵语)经过提炼的文学语言，老舍说是“把大白话炖出味道来”。
吕中山的笔端，文风是朴素的，自然的。朴素无华，不加辞藻的修饰，自然流畅，不带矫揉的说教。把他的散文比作绘画，它不带色彩，不像浓重的油画，是淡淡的白描，勾勒写真；比作声音，它不是大吵、大嚷，而是轻响在你耳畔的亲昵絮语，追求平淡、自然、朴素的“生活化”，写意寄情，属那种“林中漫步，灯前叙谈”的方式。“风格即人”，这不是吕’中山的散文的风格吗？鲁迅说过：“白描却并没有秘诀。如果要说有，也不过是和障眼法反一调：有真意，去粉饰，少做作，勿卖弄而已。”这一点对散文和小说作者都是有益的。
2
古路无行客，
寒山独见君。
吕中山自己走在一条狭窄、拥挤的文学小道上。我和他相识30年，交往30年，共同生活在这个很难立足的“文学圈子里”。我常常寻思：他为什么那么执着地追求文学？是怎样一种巨大的动力鼓舞着他坚持不懈、锲而不舍？他以怎样的毅力艰苦清贫的生活，工作繁忙之余，在节假日，在夜晚的灯前，在他人进入梦乡后的鼾声伴随下，他吃力地爬格子走笔，从事这种欢乐交织着痛苦、寂寞伴随着艰辛的特殊劳动？他是怎样不断深入生活，学习，思考，博采，汲取，使创作之泉源源不竭？在“八千里路云和月”的漫漫道路上，他历经多少人生的酸甜苦辣，风雪泥泞？
一个作家是一个世界。任何一个作家都是时代的产物。任何一部作品都是作家的“自叙传”，任何一种文学样式的作品都是作家人格心灵的自我披露。吕中山的散文带有作家自己的经历、气质、个性和感情的屐痕。当初，吕中山30年前闯入文学殿堂时，是一位年轻的“工人作家”。
一个时代哺育了“工人作家”。“工人作家”代表了一个时代。
时代发展变革，吕中山紧跟时代的步伐，30多年如一日，以怎样的毅力和气魄，勤奋笔耕？这不能不说是一种对革命、对时代、对事业的责任感，使命感，激励着他孜孜不倦地追求，探索，入魔一样地苦恋着“文学灰姑娘。”道路曲折坎坷，生活清贫寂寞，非难不断袭来，都从未动摇过他的信念和探求。他始终坚定不移，自强不息。他努力驾驭多种文学样式，中、长篇小说，短篇小说，报告文学，散文，话剧，影视剧本等，涉猎甚广，成绩斐然。
文学队伍的“筛选率”历来很大。当年和吕中山同时走红文坛，“一鸣惊人”的那些“工人作家”，由于种种原因，多数已经告别文坛了。有的高官厚禄，有的弃文经商，有的被历史淘汰，唯吕中山依然以自己的形象，活跃在文坛上，“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
吕中山的散文集《垦荒路上》，是他从事文学创作的一个历史阶段的小结，但并不完全代表他现在的文学创作水平。有一个电影的片名是《从奴隶到将军》，吕中山的人生道路是“从童工到作家”，他的作品反映了一位童工出身的作家，沐浴着党的阳光、雨露，自学成才，奋斗进取不寻常的经历，这里不内涵着某种值得思考的人生启示吗？
散文大家秦牧说过：“散文和诗歌一样，既可以说是文学创作的初级形式，也可以说是文学创作的高级形式。要写好散文必须有好的材料，好的文笔，好的思想，而思想、生活、语言技巧三个要素彼此水乳交融，作者才能产生好的篇章。”以“文学创作的高级形式”来要求这本散文集的作品，它不是没有明显的不足。由于历史年代的局限和其他因素使有些篇章显得开掘不深，显得简略，平实，文字过于拘谨，难以放开，该抒情的地方抒情意味不够浓，缺少应有的“美文”的艺术魅力。容我姑妄言之。
铁肩担道义，
辣手着文章。
吕中山的文学道路是越走越宽阔了。前面铺满明丽的阳光，未来一片光明。读者希望于你，时代期待着你，去收获又一个果实累累的金秋吧，中山同志！
1991年10月12日
于秋天的哈尔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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