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06-11 12:39:51
《水浒传》(64)
《水浒传》的白话艺术
第三个方面,咱们再简单地说一下《水浒传》那种民间气息的白话艺术。
《三国演义》的语言延续了中国传统史传文学的语言特点,是史传语言的通俗化,所以咱们叫它“演义体”的小说。它是以比较通俗的语言来演义史传相关的内容。所以这种比较通俗,后人就叫它“半文半白”,或者叫“浅近文言”。一般的叙事语言是文言的,人物语言一般也大多数是浅近的文言的。所以《三国志通俗演义》,虽然叫“通俗”演义,但它并不那么通俗,还没有到那种非常浅近的,非常通俗的白话的那种程度,不是的。而《水浒传》完全不一样,《水浒传》完全用的就是白话的小说,白话的语言。那么这种白话的语言是一种什么样的语言呢?白话语言归根结底,还是一种书面语,就是书面语可以有两种:一种是文言体,一种可以称它白话体。文言体的书面语言咱们读《左转》,读《史记》,一直读到唐宋八大家,咱们说这些都是文言体的语言。也就是说,用一种典范的,经典的书面语言来进行写作,这叫文言体。但是在文言体之外还有一种体是白话体,白话体是吸取了日常的口语加以提炼加工以后形成的一种独特的书面语言,它还是书面语言。但它不是那种经典的,古典的书面语言,它是比较接近日常口语的,比较社会化,比较通俗化的那样的一种书面语言。所以《水浒传》小说用的就是这种书面语言。书面语言既有日常口语的某些特征,但是跟日常口语相比较,它又是比较精粹的,相对来说比较典雅的,比较优美的,经过一定的加工的这样的一种语言。换句话来说,是带有口语特征的独特的一种书面语言。《水浒传》使用的就是这种带有口语特征的独特的书面语言,也就是咱们通称的叫白话。
用白话作为文学的载体,应该说古已有之,但是在小说中、特别是在长篇小说中大量地运用,而且运用地那么娴熟,那么成功,这是《水浒传》的典范之处,也是《水浒传》的创新之处。那么这种典范的意义,这种创新的意义恰恰给《水浒传》以后的小说,比如《》,比如《红楼梦》等等提供了一种典范的语言。就是用白话来叙事,而这种白话艺术的特点在《水浒传》当中体现地非常的鲜明。
比如说在《水浒传》的人物语言方面,金圣叹曾经称道:《水浒传》能够“一样人,便还他一样说话”。不同的人说话是不一样的,而这话说出来是白话。
比如说第七回写高衙内调戏林冲的娘子,鲁智深赶来要打抱不平,那么林冲和鲁智深两个人的话就完全不一样,两个人都是粗鲁的,两个人都是讲侠义的,但是两个人的语言表述完全不一样。林冲这么说:“原来是本官高太尉的衙内,不认得荆妇,一时间无礼。林冲本待要痛打那厮一顿,太尉面上须不好看。自古道:‘不怕官,只怕管。’林冲不合吃着他的请受,权且让他这一次。”说我没办法,我在人屋檐下,只能把头低,这次就让了他吧。哎,这是林冲的语言,可以看出林冲擅于忍,也可以看出林冲这种擅忍是经过一番斟酌的。再来看鲁智深怎么说呢?鲁智深一张口,就与众不同,他说:“你却怕他本官太尉,洒家怕他甚鸟!”完全是粗话,完全是大粗话了。说“俺若撞见那撮鸟时,且教他吃洒家三百禅杖了去!”这骂人的话他就说得非常爽快,非常豪气。一个是有家小的人,受人管的人,所以说起话来只能委曲求全,只能够忍辱吞声,他只能这样,忍气吞声地说这样的话。另外一个他本来就赤条条无牵挂,没有什么顾忌,义肝侠胆,所以就能用这种非常畅快的语言。一个毕竟是八十万禁军的教头,所以即使要说粗话,也说不出像鲁智深那么粗的话;但鲁智深是他天不管地不管的,他就能说出这么粗的话,所以这是一个很有趣的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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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英德,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师从启功先生,获博士学位。主要研究方向是中国古代文学史、中国古典文献学、中国古典戏曲、中国古代文化等。出版《中国四大名著讲演录》等。,兼任复旦大学中国古代文学研究中心学术委员会委员,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文学遗产》杂志编委等。曾任意大利那不勒斯东方大学亚洲系访问教授,日本京都外国语大学中文系客座教授,美国圣路易斯华圣顿大学高级访问学者。在本项目中,郭英德讲解“四大名著”和古典文学阅读指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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