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乡土的歌唱就是对生命之根的赞扬

2024-08-12 11:53:05

近日,叶炜长篇小说《还乡记》成功入选“2021年度影响力图书”。这是该书继入选“文艺联合书单”和第三季、第四季影响力图书之后入选的第四个权威业界榜单。作家叶炜,原名刘业伟,是第三届茅盾文学新人奖获得者,曾参与爱荷华“国际写作计划”,也是美国爱荷华大学创意写作专业的访问学者。

谈及《还乡记》这部长篇小说,叶炜表示,早在写“乡土中国三部曲”《福地》《富矿》《后土》之时,就有了《还乡记》的“萌芽”。叶炜当时的想法是,为了接续“乡土中国三部曲”的写作,仍以家乡枣庄的村庄为切片,进一步书写当代中国鲁南乡村的变化和家乡人民的精神状态。随着经济大发展,今天的中国早已经摆脱“纯粹乡土”的底色,以加速度的方式步入了“城乡中国”时代。叶炜说:“以我的老家为例,当下的中国鲁南乡村,在乡村振兴战略的带动下,通过美丽乡村建设和劳务输出,已经呈现出城乡融合的趋势。”这一趋势迫切需要新的文学来塑形和升华,讲好新时代乡村故事。

“在我的老家,一个突出的现象是,许多人开始到县城去买房。随着私家车的普及,很多白天在乡村小镇上班的人,晚上驾车回县城居住。我发现私家车在农村越来越多,多是中低档车型,有些还是二手车。枣庄二手车交易市场巨大,全国的二手车都向这里汇集,被当地人戏称为‘中国三汽’。”叶炜发现了农村之变,于是便萌生了表现这种变化的想法。无论如何,现在的中国乡村绝对已经不是原来想象中的样子了。在叶炜长大的小村庄,几年前就盖起了小康楼,许多年轻人从老房子里搬出来,住上了单元楼。原来的村庄也成了崭新的社区。事实上,叶炜起初将这部长篇小说的名字定为《小康楼》。后来,他考虑到要组成一个新的“城乡中国三部曲”,后面还有两部以“记”为名的长篇小说,于是在出版时就改成了《还乡记》。谈及创作《还乡记》的最大动因,叶炜表示:“面对当下乡村的巨变,我们这些所谓的作家不能视而不见,更不能无动于衷”。

在“乡土中国三部曲”(《福地》《富矿》《后土》)和新的“城乡中国三部曲”之间,利用在美国爱荷华大学访学创意写作的时机,叶炜还完成了聚焦新时代青年知识分子精神史的“转型时代三部曲”(《裂变》《踯躅》《天择》)。顾名思义,“转型时代三部曲”,关注的是时代转型,其中主要写了“75后”的精神“裂变”和无地彷徨的徘徊“踯躅”以及自我觉醒之后的物竞“天择”。而《还乡记》作为“城乡中国三部曲”的第一部,所着眼的正是“乡土中国三部曲”的百年乡村书写和“转型时代三部曲”的聚焦改革开放精神史的结合,重点观照从乡村走出来的“75后”一代人的沉重肉身和精神成长。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出版社将《还乡记》定位为“一部反映新中国成立70年来城市和农村的变迁尤其是乡村振兴战略实施以来农业农村农民风貌巨变的长篇小说”是恰当的。对小说的概括“以城市青年赵寻根返乡为叙述视角,塑造了以农村青年韩慧慧、刘少军、刘君山为代表的新时代青年农民以及以赵寻根为代表的从乡村走到城市的‘75后’青年形象”,也是精准的。

至于“小说在反映乡村振兴建设取得巨大成就的同时,也透视了中国农村步入小康,农民住进小康楼之后的生活状态,是一部反映城乡巨变的史诗性写作”的说法,则是对这部小说的褒扬与期待了。

时代发展是创作这部小说的主要动因。其实,叶炜之所以要写这样一部多少带有一点儿精神自传色彩的作品,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是“要给自己以及同时代的朋友们一个‘交代’”。

叶炜曾在不同作品和场合中多次谈及,“我们这一代1975年以后出生的人,有许多是从小在乡村长大的,后来因为读大学等原因才来到城市上学、工作、定居。这一代人的精神有一个非常显著的特点,就是处于一种‘流浪’和‘漂泊’的状态,或者说得更为极端一点,就是肉身和精神的‘撕裂’。”这一特点简单概括就是“身体在城市,精神在故乡,灵魂在路上”。叶炜称自己的同代人属于“踯躅”一代。这一代人的成长好像一直处于“中间夹层”,精神一直处于“挤压”的状态,而身体则悬浮在半空,如同《踯躅》的题记所说的那样:“回不去的乡村,进不去的城市”。

自从离开那个小村庄,“75后”就开始在城市之间“流浪”。以叶炜本人为例,他在曲阜师范大学读完四年大学,来到位于苏北徐州的江苏师范大学工作,工作期间到南京师范大学读了硕士研究生,然后在上海大学读了创意写作的文学博士。中间到北京鲁迅文学院,读了两次青年作家班,在北京前后待了差不多一年的时间。这一年还受邀去了美国中西部小城爱荷华,参加了爱荷华“国际写作计划”的青年项目。时隔不久,博士研究生毕业之后他再次到爱荷华大学访学创意写作,待了整整一年。两年前,他到在杭州和桐乡两地办学的浙江传媒学院工作,同时在中国海洋大学攻读文化创意方向的博士后。如果再加上先后和东莞文学院、成都文学院等城市文联的创作签约,叶炜差不多先后在十几个城市“生活”“游走”过。在“游走”的过程中,虽然也时时刻刻回望故乡,但总感觉身后的故乡越来越远,在精神上有一种莫名的回不去的感慨。尤其受新冠肺炎疫情影响,更加无法释怀,在精神上带来了进一步的冲击。因而,意在精神还乡的《还乡记》呱呱坠地。

从“乡土中国三部曲”到《还乡记》,叶炜一直在进行新乡土写作的探索和实践。

2015年“乡土中国三部曲”出版之时,叶炜在《中华读书报》的一次访谈中提出“当下中国需要一种新乡土写作”的观点。同时也强调新乡土写作是一个开放的概念。从2015年开始,叶炜便以江苏师范大学长篇小说创作与研究中心的名义面向全国征集新乡土写作长篇小说,并在中心主办的刊物《雨花·中国作家研究》上以“长篇小说大展”方式连续予以刊发,引起了较大反响。随着新乡土写作不断引起关注并成为文学年度主题,这一写作也渐成热潮。那么,新乡土写作到底新在哪里?与传统的乡土写作有何不同?《人民日报·海外版》对新乡土写作进行了提炼。

首先,新乡土写作所重点关注的对象和传统乡土写作不同。新乡土写作侧重关注的是当下的中国现实,具体说就是改革开放以来尤其是新世纪以来的当代中国农村。在这一时段,中国乡村出现了一些新的情况和特点,有抱负、有志向的作家应该对此予以重新发现与观照。

其次,新乡土写作的创作群体和传统乡土写作不同。从事传统乡土写作且依旧活跃在当代文坛的作家多以20世纪50年代和60年代出生的作家为主,而有志于新乡土写作的作家则以20世纪70年代前后出生的青年作家居多,他们在生活阅历和精神思想两个方面都未中断和中国当代乡村的联系,其写作也越来越呈现出有别于传统乡土作家的特点。

最后,在写作手法方面,新乡土写作也与传统乡土写作有显著区别。从事新乡土写作的作家普遍有着较为完善的知识结构,其写作的宽度广度以及理论自觉性普遍较高。比如,他们提出并尝试了超现实主义这一写作手法,一方面注重和现实的紧密勾连,另一方面又强调对现实主义的超越与游离在先锋文学和现实主义文学之间走出一条新路子。这是对中国乡土文学的继承,更是超越。

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文学,新乡土时代必将需要新的乡土文学。乡土中国的古老基因已经深入中国人的骨髓,不管你身在乡村还是都市,都脱不掉乡土的底色。我们的生命植根于脚下的土地,对乡土的歌唱就是对生命之根的赞扬,新乡土写作是灵魂深处的生命律动。一个作家要写什么题材,既是主动的选择,也是被动的承受。

作为对新乡土写作这一概念的补充,叶炜在《看过世界,回到故乡》中说道:对于文学创作来说,“故乡”和“世界”是一个辩证的存在。看过“世界”,才能写好“故乡”;回到“故乡”,才能写好“世界”。换句话说:只有看过世界,回到故乡的写作才能更有底气;只有回到故乡,其写作才能有世界性的意义。回到故乡,才知世界之于乡村的意义。如果没有新的文学视野,没有新的思想境界,没有新的写作手法,新乡土写作就很难称之为新。只有有了世界的大悲悯、人类的大通感,新乡土写作才可能对已有的乡村叙事有所超越。写作者必须回到故乡,回到自己的扎根处,重新出发,才能让世界的情感在自己邮票大小的“根据地”落地开花。

从世界与乡村的意义上来说,写乡村并不意味着排斥城市。城市是乡村的另一面。没有城市的映照,看不到真实的乡村。尤其是当下的乡村,已经和城镇密切联系在了一起。未来的新乡土写作一定是乡村和城市逐步融合。如果说城市是属于前卫艺术的,是热闹和喧嚣的,是音乐中的摇滚乐,美术中的油画,那么乡村则是属于先锋文学的,是闲适和安静的,是音乐中的民歌小调,是美术中的工笔山水和写意。而新乡土写作,则是上述特点的集合。

《还乡记》是“城乡中国三部曲”的第一部。目前,叶炜正着手构思写作第二部。新的作品仍将聚焦新时代中国乡村,关注“75后”一代人的精神成长,以此作为自己逐渐步入中年写作的开篇。毕竟,随着时间的推移,年龄的渐长,叶炜这一代作家的精神世界已然发生了不易察觉的“巨变”,写作也面临着重新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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