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04-12 11:49:18
当今世界的英语文学,早已不限于英国、美国等主流英语国家的文学范畴,而是成为了涵盖全球几乎所有英语国家文学生态的文学世界,其中也包括(无论何种语言)被翻译成英语的其他国家的文学作品。由于英语占据着世界通用语的地位,英语文学也就一直稳居世界文学的排头兵,稳居领先地位。
2021年度全球英语文学依然保持着强劲的发展态势,展示出旺盛的生命力:作家群体不断涌现新面孔,且频频赢得文学大奖和各种荣誉;知名作家笔耕不辍,屡有佳作问世;女性写作更是大放异彩,创作力量异军突起。
从整体创作情况来看,本年度在创作思想与创作主题等方面已呈现出明显的“后现实主义”特征,成为该年度创作的一道亮丽风景。我们所说的“后现实主义”,是指一种新的现实主义,也是后现代时期的现实主义,它既具有传统现实主义文学的特征,讲究细节的真实性,人物形象的典型性,但更重要的是,它在灵活借鉴和使用后现代的文学理念和创作方法的同时,展现出了极为强烈的现实关怀意识,其创作的当下性与关注底层民众的特征极为显著。
由于英语文学体量庞大,我们主要以包括诺贝尔文学奖在内的各大文学大奖作为一个切入点,既从整体上加以综合考察,再从我们认为能够充分表征其特点的关键词入手,力争洞察该年度的文学细节,窥斑见豹、见微知著。
各国的文学大奖一向被视为世界文坛的风向标,每年推出的获奖作品对于扩大各国文学的影响力大有裨益,反过来也有助于提高这些作品自身的文化价值。包括诺贝尔文学奖、布克奖、普利策小说奖、美国国家图书奖、加拿大总督文学奖(GOVERNOR GENERAL’S LITERARY AWARDS)等在内的著名文学大奖一直是全球关注的对象,对其评选结果的梳理和回顾将有助于我们洞察2021年度世界英语文学主要特征。
2021年诺贝尔文学奖授予了坦桑尼亚裔英国籍移民作家阿卜杜勒拉扎克・古尔纳(ABDULRAZAK GURNAH),这项世界瞩目的文学大奖可谓开启了年度最大盲盒,其结果带给了人们一大惊喜。根据该奖项官方所做的一项调查结果,高达九成的互动参与者表示此前对古尔纳闻所未闻,即使在文学爱好者以及相关研究人员那里,这位非裔作家也少有人知晓,中国对其作品的译介和评论更是少之又少。近几届诺奖的评选似乎总是出乎人们的意料,但仔细想想,结果也在情理之中。这在一定程度上体现了各大文学奖项评奖人对时代发展和时代精神的观照。
无独有偶,在美国全境“黑命贵”和“停止仇恨亚裔”等人权运动不断掀起高潮的时代背景下,美国非裔小说家和诗人杰森・莫特(JASON MOTT)凭借其《地狱之书》(HELL OF A BOOK)获得了被视为美国文学界的最高荣誉之一的美国国家图书奖。《华盛顿邮报》把这部获奖作品里代表作者声音的叙述者描述为“一个拼命想忘记自己是黑人的黑人”。最后赢得美国国家图书奖非虚构类作品大奖的是蒂娅・迈尔斯(TIYA MILES)的《她所携带的一切:阿什莉的口袋之旅,一个黑人家庭的纪念品》(ALL THAT SHE CARRIED: THE JOURNEY OF ASHLEY’S SACK, A BLACK FAMILY’S KEEPSAKE)。身为美国历史学家的蒂娅・迈尔斯的这部获奖作品探索了非裔美国人、美洲原住民和女性历史的交集。
作为一项具有世界影响的文坛大奖,英国的布克奖现在被认为是当代英语小说界的最高奖项。2021年度的布克奖颁给了南非小说家和剧作家达蒙・加尔古特(DAMON GALGUT),他也是第三位获得该奖的南非人。加尔古特的获奖作品《承诺》(THE PROMISE)因其是一部“关于在种族隔离期间摧毁一个顽固的南非家庭的精彩小说”而被《卫报》(THE GUARDIAN)评为“值得奖励”,而其本人也因为“对情感复杂性的关注令人心潮澎湃”。
具有“新闻界的诺贝尔奖”之称的普利策奖则将本年度的普利策小说奖颁给了德裔美国女作家路易丝・厄德里奇(KAREN LOUISE ERDRICH)。她的获奖作品《守夜人》(THE NIGHT WATCHMAN)以美国北达科他州北部龟山印第安人保留地为背景,创作灵感来自于厄德里奇祖父的生活,他曾激励和鼓舞了龟山保护区的其他成员抵制1940年代至1960年代的“印第安人终止政策”,这项政策包括一系列旨在将美洲原住民融入美国主流社会的法律和实践。
爱尔兰国际都柏林文学奖(INTERNATIONAL DUBLIN LITERARY AWARD)每年都会颁发给以英文写作或翻译成英文的小说,本年度获得该项大奖的是墨西哥裔美国籍女作家瓦莱里娅・路易塞利(VALERIA LUISELLI),她的获奖作品《迷失儿童档案》(LOST CHILDREN ARCHIVE)的部分灵感来自于美国特朗普政府领导下的在美墨边境将孩子与父母分开的家庭分离政策,这部小说也是路易塞利用英文写的第一本书。
加拿大总督文学奖是加拿大的国家级文学奖项。本年度的英语小说获奖者是加拿大因纽克女作家诺玛・邓宁(NORMA DUNNING),她的获奖作品短篇小说集《泰纳》(TAINNA: THE UNSEEN ONES),由六部短篇小说组成,汇集了生活在传统的因纽特人领地之外的加拿大南部地区现代因纽特人的经历和故事。
大洋洲地区的主要文学大奖澳大利亚总理文学奖(PRIME MINISTER’S LITERARY AWARDS)旨在表彰澳大利亚杰出的文学人才以及澳大利亚文学和历史对国家文化和知识生活的宝贵贡献。女作家阿曼达・劳瑞(AMANDA LOHREY)凭借其小说《迷宫》(THE LABYRINTH)获得年度该项桂冠。其获奖作品还曾获得同年度另外两项澳大利亚文学大奖迈尔斯・富兰克林奖(MILES FRANKLIN AWARD)和沃斯文学奖(VOSS LITERARY PRIZE)。另一位澳大利亚女作家劳拉・简・麦凯(LAURA JEAN MCKAY)凭借她的第二本书和小说处女作《那个国家的动物》(THE ANIMALS IN THAT COUNTRY)获得本年度澳大利亚维多利亚文学奖(VICTORIAN PREMIER’S LITERARY AWARDS)和英国的克拉克奖(ARTHUR C. CLARKE AWARD)。
2021年度的另外一项值得关注的文学大奖当属2021年度英国女性小说奖(WOMEN’S PRIZE FOR FICTION)(原橙色小说奖),英国女作家苏珊娜・玛丽・克拉克(SUSANNA MARY CLARKE)凭借其奇幻小说《皮拉内西》(PIRANESI)获此殊荣。
从各项文学大奖的获奖者及其作品可以看出,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是新人携带新作横空出世。这其中包括诺贝尔文学奖得主古尔纳,美国国家图书奖得主杰森・莫特、蒂娅・迈尔斯、马琳达・罗,一举荣获总理文学奖和另外两项民间大奖的澳大利亚作家阿曼达・劳瑞等人,他们都是因为第一次获奖而走入人们的视野。尽管这11位获奖者中有一部分人此前曾有处女作问世,但跻身文学大奖获得者行列无疑使他们一举成名,从而扩大了他们自身及其文学作品的影响力。这也反映出全球英语文坛创作队伍的生机和活力。
除了新人新作,已经成名的大作家也笔耕不辍,新作不断。1986年诺贝尔文学奖得主、尼日利亚剧作家、小说家沃莱・索因卡(WOLE SOYINKA)推出了《地球上最幸福的人的土地上的编年史》(CHRONICLES FROM THE LAND OF THE HAPPIEST PEOPLE ON EARTH);2017年诺贝尔文学奖得主,日裔英国小说家石黑一雄(KAZUO ISHIGURO)新推出了他的科幻力作《克拉拉与太阳》(KLARA AND THE SUN);著名美国亚裔作家阮越清(VIET THANH NGUYEN)则推出了他荣获2016年普利策小说奖的《同情者》(THE SYMPATHIZER)一书的姊妹篇《践诺者》(THE COMMITTED)。
当然,随着岁月的流逝,也有一些著名作家在2021年离我们远去,这给世界文坛带来不小的损失。其中包括有“当今最著名和最有成就的阿拉伯裔美国作家”之称的黎巴嫩裔美国籍作家埃特尔・阿德南(ETEL ADNAN)和布克奖的第一位新西兰籍获奖作家克里・赫尔姆(KERI ANN RUHI HULME)等人。
专门把女作家提出来,实在是因为女性作家的表现十分耀眼夺目。从我们重点考察的14个文学大奖的获奖情况来看,除了专门为女性作家所设置的英国女性小说奖之外,其他13个大的奖项并没有对参评者的性别作出要求。但在所有11名获奖者中,女性作家占了8席,处于绝对的优势地位。
和三位男性作家一样,女性作家对于时代主题保持了极强的敏感性和精神担当。她们除了积极关注殖民、族裔、移民、土著、难民、生态、生命等热门选题之外,还从女性特有的细腻视角探讨了爱、责任、勇气、孤独等主题。在写作技巧方面,女性作家表现出的大胆探索令人印象深刻。从蒂娅・迈尔斯对普通档案所掩盖的生活,到厄德里奇通过歌曲、地图和宝丽来相机等短暂的事物来完成迷失儿童的旅行记录,再到阿曼达・劳瑞以遵循着曲折的记忆路径以及构想和建造迷宫场地的行为的独特叙事方式,乃至劳拉・简・麦凯用文字表达动物的交流并成功预测瘟疫大流行的奇思妙想,这些都彰显了女性作家的创作实力。
单就2021年度全球英语文学创作来看,“族裔共同体”作为第一个关键词,可谓当之无愧。在我们重点考察的各大主流文学作品排行榜主推的56部主要作品和11部获得大奖的作品中,族裔问题得到了高度关切。而且,无论从获得各项大奖的族裔作家人数来看,还是从获奖作品对族裔生活经验和处境的深度关注去考察,族裔问题无疑都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程度。诺贝尔文学奖得主、英国作家阿卜杜勒拉扎克・古尔纳出生在坦桑尼亚,拥有阿拉伯血统和东非生活经历;获得美国国家图书奖的美国小说家和诗人杰森・莫特、赢得美国国家图书奖非虚构类作品大奖的美国女作家蒂娅・迈尔斯都是非裔作家。他们的获奖作品都与作为黑人的生活经历和历史记忆有关,字里行间充满了对造成黑人不公命运的殖民主义、种族主义等行径及其后续影响的揭露与控诉。
尽管古尔纳本人此前并不为人所熟知,但瑞典文学院的颁奖词对他给予了高度评价,“表彰他对殖民主义激情满怀而又毫不妥协的痛切透视,对在各大文化与各个大陆之间挣扎的难民命运的深切关怀。”古尔纳的小说主要讲述了非洲移民的故事,深刻描写了他们面对当代社会普遍存在的殖民和种族主义余孽时的痛苦与迷惘。他的代表小说《天堂》(PARADISE)讲述了20世纪初出生在坦桑尼亚虚构小镇卡瓦的男孩优素福(YUSUF)的故事,他当时生活的东非殖民地正处于欧洲帝国主义列强全面接管的边缘,当地人被赶出土地,背井离乡受尽苦难。主人公优素福12岁时被父亲卖为契约奴以偿还债务,从此走上一条本不属于自己的坎坷旅程。古尔纳以不确定的语调结束了小说,被殖民者优素福最终将迎来怎样的命运在书中并未有明确交代,但当欧洲列强抵达非洲码头时,读者就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尽管这对优素福和他的伙伴们来说,一切都还是未知的。《天堂》以最引人注目的方式颠覆了盛行的殖民主义黑白观点,当所有人认为优素福的命运多舛是由于他愚昧落后的非洲家乡和堕落冷酷的亲人所造成的时候,古尔纳用一个相当新颖和大胆的借喻故事的形式,预言了殖民恐怖的降临。
杰森・莫特在《地狱之书》以令人难以置信的幽默和诚实探索牵动整个美国人神经的主题:种族主义、警察暴力,以及身为美国黑人所背负的隐性成本。小说描述了一位黑人作家的跨国图书宣传之旅,成为对爱情、友谊和种族暴力的深刻探索。作者的叙述时常在现实和想象之间来回切换,颇具后现代叙事之风范。身为作家的叙述者过去曾以严谨的文学理由拒绝撰写有关黑人经历的文章,但在2020年春季,他无法避免地看到年轻的“黑命贵”抗议者的遭遇,并一度想象孩子们会像许多正在抗议的死亡的黑人男孩和男人一样被杀害,他变得“幡然醒悟”。当目睹故乡的枪杀案之后,他回到那里接受他的过去并写出了这本《地狱之书》。作品中一个时时试图隐藏自己的黑人男孩向人民揭示了令人沮丧的事实:黑人作为一个群体高度可见,但作为个人却往往是隐形人、不可见。
在其获得美国国家图书奖的新书《她所携带的一切》中,历史学家蒂娅・迈尔斯受到了身为奴隶的黑人妇女罗斯送给即将被卖往别处的女儿阿什莉的礼物的启发,仔细挖掘了这些女性在档案记录中的隐约存在,追寻她们――以及许多像她们这样的女性的生活轨迹,写出了一部关于美国蓄奴史和后来不确定的自由的独特而富有启示性的历史。迈尔斯不遗余力地提取档案馆不愿意保存的历史,这一勇敢的努力延续了罗斯在近两个世纪前开始的做法。《她所携带的一切》是一个令人心酸的故事,讲述了女性是怎样克服重重困难,坚韧不拔地要将爱代代相传下去。迈尔斯挖掘过去以深入了解这些女性的故事――这一过程揭示了她们在战前南方档案中的渺小存在。结果是对长期被白人男性记录的历史所忽视的女性旅程,尤其是对黑人女性旅程进行了深度的审视。美国国家图书基金会将这本书称之为“一部出色的原创作品”,并认为这部作品展现了一个黑人女性对普通档案所掩盖的生活的反向汇编。蒂娅・迈尔斯以优美的笔触追溯了一件由三代黑人女性传下来的物品的经历,为那些被排除在档案之外的人制作了一份非凡的证明,并且以其深度和广度,在奴隶贩卖儿童的暴行面前提供了爱的视觉记录。“这是一本最精彩的,也是最令人心碎的学术著作。”
在今天传统殖民主义改头换面披上新衣重新袭来之势,种族主义和种族歧视在法律层面受到禁止但在实际生活中不是暗流涌动就是公然作恶时,对于饱受苦难的非裔移民的历史与当下处境的观照就显得非常有意义。这一切都时刻提醒人们种族问题以及大多与此密切相关的族裔问题都有其深刻的历史和社会根源,这些问题的解决关键在于要正视问题的存在,找准问题产生的根本原因。
有色人种、移民、土著、妇女、儿童等边缘群体一直以来是广大作家所积极关注的对象,反映边缘群体的遭遇和诉求的作品比例历来居高不下。我们以为,该年度第二个主要特点是将描写对象锁定在边缘群体的边缘化遭遇。从古尔纳笔下的被卖做奴隶的小男孩优素福、面对殖民入侵者手足无措的当地居民,到杰森・莫特笔下的“隐身”黑人男孩“煤烟”、面对警察暴力却无能为力的妇女儿童,以及蒂娅・迈尔斯从史料中挖掘出的坚持爱的传承的黑人奴隶母女和其女性后裔,所有边缘群体的生活和遭遇总是被作家以文字的方式展示在读者面前。
当然,不只是少数族裔作家才会关注边缘群体,其他作家(包括白人作家),也对这一群体保持了高度的关注。获得2021年度布克奖的南非白人小说家和剧作家达蒙・加尔古特,在其获奖作品《承诺》中描绘了瑞秋的种族主义丈夫马尼和他们的三个孩子在随后的几十年里的混杂的命运。在南非种族主义盛行的年代,家庭中的妇女和孩子的悲惨遭遇总是在所难免,终生为白人家庭工作的黑人女仆最终也没有等来主人兑现为她许下的承诺。弱势群体的利益总是无法得到保障,即使是信誓旦旦的公开承诺也无法兑现,因为她们不应该拥有这一切的说法“似乎已经感染了整个国家”。
如果说上述几位作家还停留在揭示弱势群体地位和遭遇的阶段,那么路易丝・厄德里奇则往前迈出了更坚实的一步。她的《守夜人》让读者看到了她的守夜人祖父的智慧与担当,以及弱势群体为争取他们的生存权益而进行的不懈努力和抗争。《守夜人》是个历史故事,描绘了一群英勇的普通人起来反对联邦终止计划的经历。故事中的人物来自厄德里奇自己的部落――龟山印第安人。事实上,中心人物之一托马斯・瓦朱斯克(THOMAS WAZHUSHK)就是以厄德里奇的祖父为原型,小说描写了她的祖父作为守夜人的生活,以及他如何从北达科他州农村一直到华盛顿特区,与土著人的生存权益被剥夺作斗争,彰显了弱势群体对生活的热爱和勇于反抗不公的可贵品质。书写抗争的厄德里奇并不孤单,瓦莱里娅・路易塞利在她的《迷失儿童档案》里,也对美国特朗普政府炮制的移民家庭分离政策予以抨击,为弱势群体发声。作者通过歌曲、地图和宝丽来相机等物品,试图让孩子们理解他们的家庭危机以及充斥在新闻中的更大的危机:成千上万的孩子试图穿越西南边境进入美国,但却被扣留或中途迷失在沙漠中。作者富有同情心地为读者讲述了一个强有力的故事,如何在一个不人道的世界中去实现做人的意义。
诺玛・邓宁的短篇小说集《泰纳》汇集了生活在传统的因纽特人领地之外的加拿大南部地区现代因纽特人的经历和故事。作品名称《泰纳》的英文原文为“TAINNA”发音为“DA-E-NN-A”,意思是“看不见的人”。这一名称往往给人带来一种下意识的困惑:谁是看不见的人?被谁看不见?为什么看不见?看不见了又会怎样?邓宁通过6个有力的故事将读者吸引到她们的轨道上,她以敏感和同情的态度讲述了因纽特妇女的生活,讲述她们现在和过去的生活、文化和信仰的故事,其中一些包括超自然人物参与到她们的生活中,大多数都生动地描述了她们是如何被白人感知、对待、忽视和虐待的。此外,这部作品里的错位的故事、“他者”的故事、种族主义和贫困的累积代价等等也深深地浸染着传统信仰,为了解因纽特人的土地、祖先以及人类的重要性和作用提供了一个窗口。
人类与其生活的时代总保持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时代作为一个精神和物质的大型集合体,每时每刻都影响着我们的生活,自然也关涉到一个时期文学的基本面貌。过去的2021年,全球经历了很多灾难与波折,也见证了许多幸福与美好。很多作品都敏锐地捕捉到了时代的脉搏,通过各种创作形式作出了回应与再现。除了上述的殖民、族裔、有色人种、移民、土著、妇女、儿童等成为了全球英语作家的书写对象之外,人类共同面对的生命、情感、家庭、爱、勇气、承诺、疫情、生态、暴力、乌托邦、未来想象等当代关键词也是作家重点关注和探讨的主题。
作为年度开启的惊喜程度仅次于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古尔纳的第二大盲盒,澳大利亚作家阿曼达・劳瑞可谓是奋勇杀出的一匹黑马,她凭借同一部小说作品《迷宫》,先后斩获了三项大奖,即年度官方大奖总理文学奖和另外两项民间大奖迈尔斯・富兰克林奖和沃斯文学奖,并因此受到了广泛关注。《迷宫》主要讲述的是在一个自称“神游”的状态中,艾瑞卡・马斯登(ERICA MARSDEN)在新南威尔士州南海岸买了一个被遗忘的小屋。她搬到离被关押在附近监狱的儿子更近的地方,并着手进行一个几乎让她的想象力陷入痴迷的项目。在梦想和童年记忆的驱使下,她开始在棚屋后面的沙地上建造一座石头迷宫。在探索迷宫的设计和历史时,艾瑞卡重塑并重新构建了自己和周围人的生活。这部著作涉及单亲家庭、母子关系、爱、逃避、刻板印象、信任、与他人合作等主题,描写了单亲家庭的苦痛与救赎。这本书的题词是“荣格指出:治愈许多疾病,就是建造一些东西。”这也是对艾瑞卡的故事的最佳写照。
维特根斯坦曾经写道:“如果狮子会说话,我们就无法理解他。”在其荣获本年度澳大利亚维多利亚文学奖和英国的克拉克奖这两项文学大奖小说处女作《那个国家的动物》中,澳大利亚女作家劳拉・简・麦凯为自己设定了一个非凡的挑战:用文字表达动物的交流。这本书通过在理解和不理解之间走一条艰难而微妙的路线取得了成功,在其幻想的前提下创造了一种像肮脏的现实主义一样的东西。在一场对其他意识和语言极限的激烈而有趣的探索中,一场大流行病使动物和人类能够交流。在拥有动物学博士学位的作家麦凯的笔下,与动物交谈的启示性魅力在整个文学作品中反复出现。《那个国家的动物》于2020年3月首次出版,可以说麦凯成功地预言了2020年的全球新冠肺炎疫情大暴发。尽管在她的故事中描写的那只是一次科幻疫情,但是对2021年正处在严峻疫情之中并深刻体会疫情带来的人间百态的人们来说,这部作品的启发意义无疑是非常深刻的。这部小说可以说既是一种试图融入其他意识的激动人心的尝试,也是对我们自己的语言和同理心的限制的讽刺展示。
本年度英国女性小说奖(原橙色小说奖)获得者英国女作家苏珊娜・玛丽・克拉克的奇幻小说《皮拉内西》应该说十分契合时代主题。这部小说标题中的“皮拉内西”与意大利雕刻家乔瓦尼・巴蒂斯塔・皮拉内西(GIOVANNI BATTISTA PIRANESI,1720-1778)同名,他在1742年曾因患上疟疾而病倒了。这种季节性流行病,在20世纪中叶之前每年都会导致数千名意大利人死亡,患者会出现高烧、发冷和剧烈的头痛,以及其他令人讨厌的症状。这位22岁的有抱负的建筑师因发烧而精神错乱,产生了监狱的幻觉。康复后,皮拉内西没有尽最大努力忘记他在生病时想象的噩梦般的地牢,而是将它们放在铜板上并以《想象中的监狱》(CARCERI D'INVENZIONE)为名出版。险恶、独特和神秘的监狱虽然在皮拉内西的一生中不受欢迎,但后来却成为喜怒无常的作家和评论家的宠儿。苏珊娜・玛丽・克拉克是最新一位从监狱版画的无尽大厅、楼梯和拱门中汲取灵感的作家。克拉克的小说与皮拉内西的意大利有着不幸的相似之处。疫情大流行以各种方式限制了我们的生活,迫使我们大多数人生活在比我们想要的更严酷的环境中,使旅行更加困难,暂时失去正常生活的可能性更大。克拉克的《皮拉内西》同样关注当下,瘟疫大流行给我们带来了幽闭恐惧症和广场恐惧症,让我们患上了与狂热艺术家相同的症状。和她的第一部小说一样,克拉克探讨了失落和孤立的主题,这也是她的切身体验。第一部作品出版后,她被诊断出患有慢性疲劳综合症,随着岁月的流逝和她与世隔绝的加深,读者绝望到认为她再也不会发表一个字了。但是令人惊喜的是,她用自己的实际行动给出了面对孤独和孤立的境况时的解决之道:这本名为《皮拉内西》获奖作品横空出世。可以说,克拉克是不知何时学会了即使在疾病和孤立中也能过上自己的生活,而这种顿悟无疑赋予了本书超凡的意义与价值。
综观2021年的世界英语文学创作,各项文学大奖为读者开启了一个又一个洞察当代现实生活的窗口。无论作家把聚焦的目光投向有色人种、移民、土著、妇女、儿童等群体,还是作品书写中观照生命、情感、家庭、爱、勇气、承诺、疫情、生态、暴力、乌托邦、未来想象等主题,抑或是采用“档案的反向汇编”、奇幻书写、记忆拼接、虚实交错、迷宫叙事等具有后现代色彩的创作手法来展示“独具的世界观、独特的人生观、独到的意义观”,都能够让我们看到本年度英语文学的典型特征――“族裔共同体”、“边缘化”、“当代性”――都有明确的现实指向。
2021全球英语文学创作可以说承担了一种精神责任,站在时代前列的作家们并没有回避时代的召唤,他们坚定地面对难以探测的百年未有之变局,用自己的纸笔和文字交出了一份份独特的答卷,让匠心独运的文学书写照进了社会现实,构筑了一道“后现实主义文学”的亮丽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