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着探春背着探春,平儿对“嫌犯”的态度,为何差别巨大?

2024-01-21 10:28:08

奶娘偷东西有错在先,盗窃物品典当换钱以作赌资、又是一层罪责。

东窗事发、聚赌一事被贾母严惩,几重罪责在身,迎春乳母的儿媳妇(住儿媳妇),却依旧敢胁迫迎春去求情。

迎春的丫头绣桔据理力争,迎春却不辨是非一味和稀泥、让坏人越来越猖狂。

有意思的是,当着探春和背着探春,平儿对住儿媳妇的态度堪称有天壤之别。

住儿媳妇想抢上来说话,平儿连资格都不给:姑娘们在说话,你凭什么插嘴?

不等探春发火,平儿就先行撂下对住儿媳妇很有威慑性的狠话:但凡婆子媳妇们不知礼数,小姐们尽管告诉太太。

住儿媳妇私下找平儿求情,平儿缓和很多、依旧是好说话的嘴脸:按时还上东西,一切都没事。

探春要整治住儿媳妇,并非和她有个人恩怨,也并非要摆谱摆小姐架子、仗势欺人。

探春之所以要在迎春一而再再而三和稀泥的情况下,摆出一副不依不饶严查到底的架势,为的不仅仅是迎春的“脸面”、也并非单纯顾及迎春的感受和利益。

从经济角度而言,对迎春这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四舍五入约等于无处花钱的千金小姐而言,被偷走一件两件东西,物质损失基本可以忽略不计。

从情绪角度而言,住儿媳妇如何猖狂、迎春都并不在乎,她不是假装浑不在意、而是确确实实不在乎,并未被激起负面观感。

探春所做之事,从物质利益等多个角度都维护了迎春,但也确实违背了她的最初心愿。

聪明如探春,在明知迎春是真不在乎的情况下依旧态度强硬要追查,为的并不仅仅是迎春,而是整个大观园乃至整个贾府的规矩、秩序、运转法则。

探春治下的秋爽斋,很有秩序。

她掷地有声“我手下的人如果是贼,我头一个就是窝主”。

这固然是气话,但背后的真实原因,是她管理之下通透顺畅的运行体系。

她的这一小片成功试验田,恰恰就是除此处之外贾府最缺的。

探春最痛恨也最忌讳的,是贾府这样一滩烂泥、潜规则大于明规则、利益大于道理、关系大于逻辑的混乱体系,这样“自己从里面杀起来”的败局。

迎春乳母的所作所为、住儿媳妇的有恃无恐,恰恰就是这种混乱情况的典型代表。

所以探春要的是对错的正义分野,是厘清乱象、带着贾府往上走往活路走的希望。

从表面上看,探春的出发点平儿当然明白。

但探春在姐妹情之下的深层出发点,平儿未必全然知晓。

平儿跟随在王熙凤身边,是贾府运转体系里的重要核心中轴之一。

她为人处世的能力,执行层面的高效,待人接物的聪慧,都堪称一流。

但探春那份站在百年荣辱兴衰之外、从宏观视野和横向纵向对比中梳理出的“贾府败亡终极原因论”,平儿未必全然知晓。

归根结底,平儿是执行层面的超级人才,但囿于格局和视野的有限性,某些探春能参悟到的内容、她身在庐山中未必能知晓。

当着探春的面,平儿要帮她做完这条任务支线,此时的平儿、身份是“王熙凤助理”,是贾府“铁面权力执行人”。

她需要提供的,是剥离个人身份色彩和人情分友情分的严格意义上的“权责”性在场。

然而,一旦背着探春,平儿就又回到了她热衷当好人抬手放人一马的路数上。

平儿多年跟随在王熙凤身边,习惯了在王熙凤使用严苛(甚至可以形容为恶毒)手段惩治别人之时,想尽办法从中调和。

问题真正的症结在于,此次探春和王熙凤的“从严”,虽然都叫“从严”、但性质完全不同。

在抓不到贼之时,动辄要将所有人拉出去在烈日下跪着暴晒、人均打上几十大板。

而探春呢?迎春乳娘和住儿媳妇,一桩桩一件件罪证确凿,她要求从严处治、并没有冤枉任何人,她只是要立规矩、要表明决心和态度。

从合法性的角度来说,对比王熙凤的毒辣,探春的所作所为也合情合理。

但平儿习惯了当好人,一时之间分不清探春和王熙凤“此从严非彼从严”。

平儿放水也是出于好意,归根结底,她不能体会探春怒其不争背后的用心良苦。

而探春最大的痛苦,则在于名不正则言不顺。

她能插手干涉迎春的事,却要倚仗王熙凤和平儿来站台来执行,归根结底,她不在贾府的正统管家体系中。(贾府-王夫人-王熙凤一线,历代媳妇)

如果探春执掌大观园,那么一定是另一副情景,可惜她终究是个要远嫁的庶出姑娘。

纵使被短暂赋予临时管理权,她也“一步不肯多行”,她当真不肯吗?

是因为她明白,她“肯”也无用。

短暂的一点变化、终究是治标不治本的回光返照、痴人说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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