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07-19 14:12:47
《丝路情缘》
巴陇锋
北京燕山出版社
2017年1月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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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9时许，车队出机场高速公路，进入乌鲁木齐外环路。
车速降下来，打开窗子，夕阳将大半边天染红，金光四泻，城市沐浴在晚霞的余晖里，楼房、道路、汽车、行人及城市建筑物，无一例外地被镀上蝉翼般的金黄，宛如一幅色彩艳丽的油画。如诗如梦、庄严肃穆的城市画面的细处，正在上演晚高峰的活剧。新兴街至北门转盘处、五星路红山路口、五星桥一带，成了一锅粥。在这闹心时刻，雅诗儿他们加入了这城市的序列。大伙被这城市的巨大、城市的喧闹、城市的疯狂给惊呆了，除了伊万和司机，这些汉语班的学生们之前从没见过一个城市有这么多车往一处扎。伊万道：“看到了吧，这就是传说中的堵车，在中国的不少城市，上下班高峰都很堵。——司机，你能不能绕道而行，比如解放路或者胜利路。”
乌鲁木齐夜景
车队缓缓绕到解放北路。，人影散乱，南端一片树林，市民在休闲娱乐，一派和平景象。，金碧辉煌，雄伟壮丽。巨幅大屏幕上播放着南京青奥会的精彩赛况。过了广场，就见人流渐渐稀疏，楼房、电线杆等物什疏影横斜，漫天成了橘红，夜幕倏然包裹而来，路上的电子摄像头闪烁着耀眼的亮光。到解放南路，灯火通明处，却是另一番景象，但见人流如织，夜生活已然拉开大幕，热情的维吾尔族老板招揽着生意。雅诗儿隔车窗要了两串烤羊肝，也许是饿的原因，她觉得味道好极了。开往入住酒店的道路两侧，卖水果的流动摊贩活跃着，兜售西装、大衣的小贩四处游荡，年轻人簇拥出没，一对对的恋人手拉手逛街……雅诗儿看得有些心动。
到了酒店，雅诗儿下车，抬腕一看，惊呼：“油海上的煤城，怎么晚上10点天才刚黑？”
伊万跟着下车，道：“美丽的牧场自有它的性格！”
“有什么好玩的？”
伊万拿出纸条，神气活现地念：“报告小主，国际大巴扎、汗腾格里清真寺、红山、一号冰川，都是不错的！”
“达坂城、吐鲁番何在？”
伊万语塞，问服务员，却忘记了名字，又问雅诗儿：“你问什么地方？”
“达坂城、吐鲁番。”
“达什么城？”伊万有些犯糊涂。
“达坂城。”
“达坂什么？”伊万竟又问。
“达坂城。”雅诗儿耐着性子。
“什么坂城？”伊万还在问。
“大爷，您忙您的去吧！”雅诗儿见伊万在逗乐子，就配合他表演道。
一个身材高挑、明眸皓齿的女服务员用羡慕的目光瞧着这一对，答：“达坂城是乌鲁木齐市的一个区，吐鲁番还有200公里。”
雅诗儿干脆地说：“那就直奔吐鲁番！”
伊万：“姑姥姥，累成马咧。明天吧！”
“不许说我老舅家的话！”雅诗儿霸道地笑，用陕西话道，“额（我）也忍饥挨饿受尽虐待，早都浑身散架，走不动咧！”
晚饭在宾馆吃的。晚饭后，雅诗儿与伊万回到房间，说了一会儿话，伊万便回自己房间了。雅诗儿身体很不舒服，本想睡觉，可是睡不着，她便在床上上网。美国的那个网友又在邀请她去美国发展，看到她发的微信微博，每篇他都转发。现在见她在线，又跟她打招呼，雅诗儿应付一下，将QQ弄成隐身。
虽然自己是汉族人，可她对自己打小生活在一起的东干亲人保持着浓厚的兴趣。现在，她便在网上找中国人研究东干的资料。看到中央民族大学博士生导师胡振华主编的《中亚东干学研究》。雅诗儿很兴奋，看了目录，立即决定买下此书。她在网上购买，可不知道地址留哪里，她想留西安他们将要下榻的宾馆地址，就给伊万打电话，伊万说还不确定。雅诗儿想起自己西安的一个网友“千寻一遇”，就留下了他的地址。
一会儿，雅诗儿又发现一本她超级感兴趣的书——博士生导师常文昌先生的《世界华语文学的“新大陆”——东干文学论纲》。她立即购买下来，并给“千寻一遇”留言说是也留了他的地址。“千寻一遇”回了三个字：这么巧！雅诗儿发了个可爱的图标，对方发来：不早了，洗洗睡吧！
雅诗儿没理他，继续浏览网页。她发现一个叫“正能量”的学者，虽然没有专著，但有一篇文章引起她的注意，她记得去年就看过这篇文章。文章的标题是《亚瑟儿·十娃子与汉诗的传播》，作者是位硕士，所署单位是兰州大学。这所大学雅诗儿老早就知道，她记得她4月份还看到过这个大学的一篇报道文章，说它是中国最低调的实力大学。总之，这个学校给她的印象不错，她打算经过兰州时一定去那里转转，并梦想有朝一日能在兰大学习。她将文章下载下来，看了一遍。这时，有两个人在QQ上加她。一个是位男作家，说要写长篇小说，因女主人公是东干少女，想跟她认识下；她犹豫一下，拒绝了。另一个说是中国高端媒体的记者，为采访雅诗儿而来，就在她隔壁下榻。雅诗儿加了他。俩人聊了一会儿，雅诗儿将“千寻一遇”发她的“不早了，洗洗睡吧”转给他，对方发来一组标有“中国最美夜空”字样的图片，非常漂亮。雅诗儿发去几个大拇指，对方说图片是他刚拍的，他就在楼下花园旁，并问她来不来看星空。雅诗儿没回话，收拾了一下就下楼去了。
最美夜空
酒店小花园，光影迷离，灯火阑珊，晚风送来夜来香的幽香，小喷泉不知疲倦地向上喷洒着流水，听到蟋蟀的夜曲和远处歌厅的唱腔。一个穿着运动便装中等个儿的男子，一脚搭在喷泉边上玩手机。雅诗儿走近他，问：“是您吗，记者先生？”
“东干乡党？”男子站直问。
“是我。不过我和你一样，汉族！”雅诗儿说，“也来看看星空！”
“我很幸运！”男子说，“我叫王智。”
“幸会！”雅诗儿说，刚要伸出手去，就听一个女子的笑声，听出是。雅诗儿寻声四望，记者疑惑地跟着雅诗儿四下张望着。雅诗儿大喊：“！”
笑声停止，从树影中转出一男一女来，雅诗儿发现男子竟是伊万。伊万走近，吃惊道：“雅诗儿！？”
“你……你们！”雅诗儿急火攻心，不知所云。
“我买东西，碰见他打电话。”平静地说，“我问他为何不陪你，他还骂我……”
“你不用解释。”伊万制止道，幽幽的眼睛在昏暗中闪着光，盯住雅诗儿问，“你们俩——做什么？”说着，用手在空中画个圈，将雅诗儿和记者圈在一起。
“我看夜空。”记者说，“她，也一样。我是中……”
记者话没说下去，就挨了伊万一拳。赶紧挡在伊万和记者中间。所幸记者机警侧身，并没有伤着什么，他摸摸脸，看看伊万人高马大的样子，对雅诗儿说：“我们走，不跟他一般见识。”
伊万听罢，发疯般猛冲上来，将带倒在地，雅诗儿见状，迎面抱住伊万，记者才跑掉。伊万发狠地抱着雅诗儿转了两圈，将她放下，雅诗儿欲哭无泪。鸡啄米似的不断自责，说自己不该这时候出来买东西。一时间大家都很尴尬，伊万也不知道怎么收场，撂下一句“你们说，能说清楚的”，走了。
雅诗儿和在小花园坐了许久，两人都沉默着。最终，俩人无声地相跟着回宾馆，送雅诗儿回房间，临别时说：“妹妹，别固执！听姐一句劝，别让自己的男人太饿着，否则他会打野食。”
“也包括你吗？”
“我是野食吗？”纵情狂笑，“当然，如果真是那样，我也无力反抗，也没必要反抗。”
听到露骨的话语——这是她一贯的风格，雅诗儿反而平静下来。她不知道是何时离开房间的，她觉得极懂男人的还是真诚地说出了体贴她的话。是的，她应该反思她对伊万的做法，可是她又不想将自己的身体交付给他。她觉得矛盾极了，就走到宾馆房间小阳台看天，天竟有点冷，雅诗儿披了外衣坐着。直到困了才去睡，睡又睡不着，就去看《大话西游》，一看竟放不下，一连看了两部，看完已是凌晨4点。
之前曾经看过《月光宝盒》，当时汉语不好，看得半懂不懂，今天看，是完全不同的感觉。默念着至尊宝的那句话：“曾经有一份真诚的爱情摆在我的面前，但是我没有珍惜，等到失去的时候才后悔莫及，人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此。如果上天能够给我一个再来一次的机会，我会对那个女孩子说三个字：我爱你。如果非要在这份爱上加一个期限，我希望是一万年！”念着想着这句话，雅诗儿久久难以入睡。至尊宝第一次说这话是骗紫霞；当紫霞死后，他第二次说这话时已经心碎。紫霞的那句话，也令雅诗儿视为知心话：“我的意中人是个盖世英雄，有一天他会踩着七色的云彩来娶我。我猜中了前头，可是我猜不着这结局……”
不知什么时候，雅诗儿睡着了。她梦见有人隔着门对她说“曾经有一份真诚的爱情摆在我的面前”，她则对门说：“我的意中人是个盖世英雄。”那人边反复说着这话边拼命敲门，雅诗儿想听完整这句话，就一直不开门。突然，她听到手机、座机、房门同时响起，还有人在门外喊她的名字，她被惊醒。原来，已经上午10点，大伙儿已经吃完早餐，等着启程呢。
打开房门，伊万和端着饭等在外面，雅诗儿叫声：“至尊宝！”
伊万和被叫得莫名其妙。伊万说：“下雪啦，快吃吧！吃完上路看雪去。”
“北风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雅诗儿高兴地吟着刚学来的岑参的诗。
“没那么夸张，也就是毛毛雨毛毛雪——雨夹雪。”说，“快吃吧，姑奶奶！”
半小时后，伊万拉着因留恋八月雪而不肯上车的雅诗儿最后一个上了车，车队才从酒店徐徐开出，绕乌鲁木齐标志性建筑汗腾格里清真寺、国际大巴扎、突玛丽斯大饭店、新疆国际会展中心等行驶，走到红山时雪停了，大家再去红山塔、，而后沿南湖西路上匝道，经克拉玛依路高架桥上高速。步话机里的声音响起：“现在是早上10点10分，陕西村东岸子娃雅诗儿回老舅家省亲寻祖车队第7日出发。前方向东，目标中国乌鲁木齐达坂城、吐鲁番市，主题：冰火新疆。请注意，此行我们已经走过近1560公里，还有约2540公里。请注意适当娱乐，节省体力！请全程讲中国普通话，中国普通话！”
汗腾格里清真寺
一会儿，她又广播道：“亲爱的旅伴，与我们做相反方向运动的中国陕西卫视丝路万里行队伍刚才微博互动我们，他们正在土耳其卡帕多西亚，体验陕北式的窑洞生活。”
随即，车上播放起歌曲《达坂城的姑娘》。突然，雅诗儿看到野驴等动物，忙说：“拍这个！”还没有来得及拍摄，汽车已经远去，原来是新疆天山野生动物园。雅诗儿还没有放下手机，就见柴窝堡风车大世界，写着“金风科技”的大风车旋转的阵势，煞是壮观。雅诗儿忙拍摄下来，发微信微博。很快，王智都转发了。
柴窝堡风车大世界
接下来，是戈壁、荒山、土山、盐湖、魔鬼山，偶尔有几株树木，也被荒漠给边缘化了，满眼荒凉得恐怖。雅诗儿拍了几张照片，没有发，准备休息一会儿，察觉车队已经缓慢行驶在巍峨的天山脚下的达坂城古镇街道上。大家探出头来，吼了一阵《达坂城的姑娘》，车停在一个瓜摊上，大伙大快朵颐地吃达坂城的西瓜。西瓜沙甜沙甜的，糖汁粘脸粘手，大家边吃边赞不绝口。
吃完瓜上车，车子启动。伊万忙喊：“停车，找达坂城的姑娘去！”
雅诗儿也喊：“停车，找达坂城的姑娘去——不，不许停车，穿行而过！”
“为什么？”伊万问。
“我没有达坂城的姑娘漂亮吗？”
伊万不作声。司机问：“那过了？”
伊万沉默，汽车加速。
满车人齐喊：“衰——”
达坂城的姑娘
中午12点的时候，到达吐鲁番市。车队行驶在吐鲁番市东环路。首车内，雅诗儿有些倦怠地问：“火洲最著名的景点是什么？”
伊万拿着地图找寻半天，说：“葡萄沟是5A级景区，不过火焰山相传是孙悟空三借芭蕉扇的故事发生地。”
雅诗儿：“两个我都去。”
“正好，在一个方向。”伊万说，“不过车外温度超过40℃，可能导致休克。”
“我不管！”
汽车加快速度，驶入312国道，再入G30连霍高速。路上车少人少，很快到达。停车，简单吃过后，买票进入火焰山。
火焰山美景
火焰山是吐鲁番最出名的景点，位于吐鲁番盆地的北缘，古丝绸之路北道。山呈东西走向，长100多公里，最宽处达10公里，海拔500米左右，主峰海拔达831.7米。唐人以其炎热曾名为“火山”。雅诗儿抬眼望去，满眼是红褐色地貌，小山上光秃秃的，寸草不生，也不见鸟的影子，烈日从顶上照下，赤褐色的砂岩山体上顿时灼灼闪光，热气流也随之翻滚腾空，似熊熊烈焰，灼烧得人脸发烫，难以招架。真正火焰山！
景区入口处，是艺术壁画，极具立体感，人物栩栩如生，底色和火焰山自然色相似，耳目一新。走进“西游文化长廊”，长廊两侧是24幅《西游记》中家喻户晓的经典章回，壁画图文并茂、生动活泼。进入地理文化厅，中央空调送出的凉气加之灯光营造出的蓝天白云和博格达山的皑皑白雪让人顿感凉快。这里有根硕大无比的金箍棒模型，是个温度计，显示此时室外温度45.3℃，地表温度75.4℃。火焰山是中国最热的地方。这里是个盆地，四周的高山阻挡了太平洋、印度洋暖湿气流的进入，盆地内的戈壁、沙漠吸收太阳热量快，却不易散发出去，遂成就了这闻名古今中外的“火炉”。
火焰山金箍棒模型温度计
出大厅，地面像下了火，风很大，但一点也不凉快，热气和干风扑面而来，直让人难以呼吸。皮肤干疼，发现已被灼伤，开始蜕皮，汗珠是滚烫的，但瞬间就干涸在肌肤上，很快连这珍贵的汗珠也没有了，因为喉咙里开始发痒冒烟——喝进去的水不够正常出汗呼吸。雅诗儿除了头发和内裤湿透，全身都干疼干疼的。大家这才明白，为何此时外面的游人这么少，也才承认自己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不该跟火焰山比火气。伊万吩咐坐游览车，雅诗儿和伊万还坐了一回滑翔机，很快就游览了火焰山一大半，最终聚在孙悟空雕像前拍照。
雅诗儿显出困倦表情，头有点晕，强撑着与两个女伴摆姿势。伊万举起相机拍照，左右试着机位，喊：“雅诗儿同学，为吗如此憔悴！”
话音未落，雅诗儿忽然瘫软下去。伊万连忙扑过去，相机摔出老远，竟绊倒了他自己。幸好，两个女伴率先扶住了雅诗儿。她没有反应过来，好奇而弱弱地问：“伊万你干吗？”
伊万道：“我需要冰块！”
大家苦笑，一个女伴问：“丫头你是不是中暑了？”
伊万连忙吩咐：“快，医院！”
雅诗儿无力地反抗道：“不，我要去葡萄沟。”
伊万吩咐大家乘车，暗自对司机挤挤眼。首车内，雅诗儿已经昏迷。伊万用手指甲掐雅诗儿人中穴，雅诗儿慢慢苏醒。
汽车加速，呼啸而去。
（第九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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