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连载:别把村官不当干部之十七(王小虎)

2022-03-31 15:27:06

王小虎




王小虎,陕西省作协会员,曾有近百篇散文、小说发表于《西安日报》《西安晚报》《长安开发》《秦岭》等多种报刊杂志,报告文学《独臂愚公》获《人民文学》优秀奖,出版有散文集《映日荷花别样红》。

别把村官不当干部

三十二

忙天,李军权不敢睡得太死,天麻麻亮就醒了。他洗罢脸,出了门,准备去看一下地里有烧麦茬的没有。提起这烧麦茬,李军权就犯头疼。前几年,村上干部整天就是“催粮要款,刮宫流产”。现在不收农业税,这一套事情不干了,可忙天防火却成了头等大事。上头要求得很严,可你防不住有人申时卯时给你放一把火,弄得村干部勾鞋拾帽子,一天到晚神经兮兮的。所以,李军权眼睛一睁开,心里想的就是防火。可刚出巷口,腰里的手机就响了。他一接,是二组组长张放年打来的,说话显得气呼呼的。“二狗让收割机把麦一收,不但不给人家钱,还把司机打了一顿。现在司机死活都不割了,要走呢。咱村没割的麦子还多着呢,机子走了咋办嘛?!”

“你不管咋样,都不能让机子走。我这就去寻二狗。”李军权放下手机,拧身就到街道二狗开的餐馆去了。

二狗三十郎当岁,是个“二道毛”,在村上也瞎得很。有一年在街道上的公共厕所,他用铁丝从粪池子底下勾人家女的交裆,把那个女的吓得吱嘛撩乱地叫唤。结果刚好叫李军权碰上了,把二狗拉住打得差点变成死狗。后来他有了媳妇,就在街上买了村子的一间门面房,开了个小餐馆,生意还算过得去。由于夜黑咧收麦回来的晚了,所以人还睡着,门也没开。李军权到餐馆门前,便用拳头砸起了门。

“谁?”是二狗在问,声音很噌。

李军权没言传,又把门捶了两下。

“谁些,谁些?”二狗一边喊着,便靸拉上拖鞋来开门了。

门一开,二狗一看是李军权,而且凶着脸。他这个经常在村上卖歪的人,见了李军权就像老鼠见了猫,立马就学乖了。他赶快换上笑脸,陪着小心地问:“权哥,有啥事?”

“啥事?你心里清楚。”李军权用指头指着二狗的鼻子,眼睛里冒着火,恨恨地说:“你狗改不了吃屎。在窝门口欺负人,你显得啥英雄?!”

二狗连忙摇手,显得很委屈地说:“我没欺负谁呀。”

“你狗日的割了麦不但赖账,还打人家司机。俺娃是个牛牛娃!”

“我咋能赖账,是当时腰里没钱。”二狗从裤兜掏出一把钱,说:“我刚回来问媳妇要了钱,才说给送上去呢。”他知道给李军权上硬的是没好处的,只能用话哄。

这时候,二狗媳妇也穿好衣裳出来了。她一看这情形,连忙给李军权回话。“权哥,有啥话你跟二狗进屋里说。”

李军权没理她,冲着二狗喊道:“二狗,你狗日的快把钱给人家送去。要不然,咱就把你做个娃样子,看你这馆子还开得成?!”

二狗连声应着:“我去,我去。”他回到屋里,把衣裳穿好,又换了鞋,就上塬送钱去了。

李军权看二狗走后,自己就到副村长张成贵屋里去了。进了门,张成贵坐在厅房的椅子上,方桌上刚泼了一缸子酽茶,还没顾上喝呢。看着李军权进来,张成贵就一边打着招呼一边取出个茶碗儿,把缸子的茶折出一些端给他喝。李军权心里还生着气,他把茶碗儿接过来又放回桌子上,就把二狗打收割机司机的事给张成贵学了。张成贵劝他说:“现在这年轻人跟咱不一样,啥事都做得出来。”李军权说:“他今儿还好,不然我还是收拾他,你看。”两个人正说着,张成贵老婆就把早起饭端上来了。张成贵就招呼李军权先吃饭,叫他甭跟小人生气。李军权笑了笑,也就不客气地端起一碗绿豆米汤,夹了一筷子酸菜,跟张成贵一块吃了起来。吃完饭,俩人就一起到地里查烧麦茬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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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

生产队的时候,村里人都缺少柴禾,真是爱柴如财。老人走在路上,地上不管是个干树股股,还是麦秸枝枝,都要拾起拿回去当柴禾。只要麦子一收完,大人娃们的就掮着铁筢子竹筢子大筢子小筢子进地了。他们就像当年鬼子扫荡一样,不但把地里的乱麦秸搂得净净,就连麦茬也用竹竿子括打掉搂了回去。可现在村里头家家烧的蜂窝煤,用的液化气,对柴禾一点不稀罕。这几年农村用收割机收麦子,速度是快,可就是麦茬高,机子吐出的麦秸也撂得满地都是。由于乱麦秸没人搂,真的就是把屎屙在墙缝里给狗作难呢。人犁地时,麦茬和麦秸翻不下去,就只好用火烧。这一烧问题更大了:那烧麦茬的黑烟冲天而起,麦秸灰几十里乱飞,污染太厉害了。这麦茬火烧起来又很猛,一会把谁家没收割的麦子着了,眼看到嘴唇唇的粮食吃不成了;一会把人家的果树烧了,满树的果子成焦碳咧。尤其是今年市上创卫生城市,县上下了死命令:有烟必查,有火必罚。现在乡镇干部到夏忙不是催进度,要数字,而是整天跟村干部在地里防火哩。这个工作做不好,县上就要扣他们的奖金。为了实现全镇零火点,镇政府将夏忙防火列入了各村的考核指标,并作了具体安排。李军权和张成贵在川道的地里转了一圈,没发现情况,刚要上塬时,就碰上驻村干部郑万发了。一见面,郑万发便给李军权说:“今早上开了个会,吕书记和马镇长都讲了,目前麦地防火是咱们的中心工作。一定要严防死守,不能出问题。”

李军权一看郑万发满脸严肃的样子,便逗他:“对,一定不让鬼子进村。”

三个人都笑了。但郑万发还是给李军权说:“你把防火这事可不敢当开玩笑。”

李军权拍了拍郑万发的肩头,安慰地说:“好俺哥呢,兄弟啥时候把你们话没按话些。这不,我跟成贵叔一个早就在地里转了一圈了。”

郑万发这才似乎放心地笑了笑,说:“那就好,那就好。”

说笑毕,李军权他们就上塬去巡查了。上塬后,日头也出来了,眼前一片金黄。还没到伏天,可爷照到人身上,已经感到有点热了。地里的麦子收得很快,已经有一半都撂倒了。平时寂静的土塬上,此时显得非常热闹,到处都是人,都是收割机。李军权他们不停地和人们打着招呼,并提醒他们不要烧麦茬。李军权见了收割机还要叮咛让把麦茬割低一些。转到中午,他们也没下塬。张成贵让儿子把饭送了上来,三个人吃了以后又转开了。他们查了一整天,也没啥事情。直到晚上月亮上来,塬上人稀了,他们估计不会有事了,才说着谝着下了塬。刚进村,李军权的手机又响了。一接,是镇上副书记周世民的,声音很慌。

“快!堰南地里的麦茬着火咧,快叫人救火。”

一听有火,三个人都慌了。李军权赶紧给会计田聪娥打电话,让她用喇叭通知村民到堰南救火。张成贵就近从村民屋里拿了几把扫帚和锨,三个人就往堰南地里跑。

还没到跟前,就看见火势有一丈多高,带着“噼里啪啦”麦秆的放炮声。李军权三人加紧了脚步,跑到跟前一看,镇党委书记吕林、副书记周世民,还有几个镇干部已经在扑火。他们二话没说,赶快就用家伙扑打火头。一会儿,田聪娥领着村里人也来了,大家很快把火就熄灭了。这时候,扑火的人相互一看,一个个就像戏台架上的花脸,都弄得鼻黑嘴乌的,样子很狼狈。有的头上戴的防火面罩,都不知啥时候被火烤化了。但是,吕林还是没忘过来日噘李军权。他显得很生气,就差没开口骂了。李军权心想自己为防火到现在还没吃饭呢,感觉也很委屈。可不管咋说,着火的地方就在自己村上的地片上,李军权也没敢顶嘴。训呱毕,李军权看吕林气有点消,一听说也没吃饭,他心里可有点感动,便赶忙招呼吕林、周世民他们到鸿福酒楼吃饭。

今黑这火虽然烧得凶,但没伤人也没烧到麦子和树木,吕林思想负担还不是多重,所以也就同意了李军权的邀请。他们来到鸿福酒楼都晚上十二点多,人家已经关门了。李军权把酒楼门叫开,老板一看是镇上领导,连忙把大家让进来,并招呼去洗手洗脸。由于是夏忙,酒楼的员工都回去收麦了,所以,老板只好自己下厨,给大家弄了几个凉菜,最后一人一碗油泼面结束饭局。饭毕,吕林把李军权叫到跟前,又把防火的事强调了一遍,并叫周世民过来加强他们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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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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