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02-22 08:37: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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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雪色封城
他已经在一棵摇摇欲颤的梅花树前站了许久许久,久到一身银白战甲仿佛都浸透了漫天冰雪入骨的凉薄。
那是一株刚被栽种的小苗,树枝还透着纤细的羸弱,就像女子盈盈一握的腰。
他快要记不清这片片好似永远不知疲倦的雪花在这荒凉的边塞小城飘了多久,无边无际的纯白恍若一场看不到尽头的梦魇,不忆从前,不论今后,他甚至,早就忘了自己是谁。
可为何,当看到这棵无力得他能一剑砍断的枝桠上那朵小小的红梅时,早就被雪灼伤的眼会疼得渗出了眼泪。
很多年前,他的世界就只剩下雪色模糊而空洞的剪影。如果不是这点淡淡的快要消失不见的梅红在他眼前晕开一片暖光,他依旧无知无觉,独自一人彷徨。
在快要被岁月侵蚀殆尽的记忆中,这片飘忽的色彩是他唯一能抓住的希望,和着冬日暖融融的阳光和湖水潺潺的悦响,还有谁的眉目染上愉悦的娇俏,脆生生地唤着“三郎”。
风中雪冰凉,夹着寒梅几乎于无的冷香,“梅…梅儿…”他早已不记得过往,甚至连将自己都遗忘,但那萦绕鼻端的清香是萦绕在他梦中挥不去的渴望。
他伸出手,想要轻触花朵娇嫩的脉络,却在将要碰触到的刹那,颓然落下了臂膀。
“梅儿……”轻轻地低喃,是在呼唤谁?又是在思念谁?
二、 梅满庭芳
“夫人,您还怀着身孕,怎么又坐到窗前了,着了凉可怎生是好?”正端汤药进来的丫鬟见到自家小姐又靠在那张绣满红梅的美人榻上,忙不迭放下手中之物,就要去关那扇镂花窗。
江梅没有理会小丫头咋呼的叫唤,只是定定望着院中那棵梅树,半晌,才道“碧儿,将我的雪剑拿来。”
“夫人,不可,奴婢怕剑气会伤着您。”
“去吧,我只是想要看看它,不会怎么样的。”
“可是,夫人……”
“快去。”江梅出身武学大家,现在虽是嫁为人妇,那股浑然天成的威仪却是还在。碧儿忙应了声“是”,就跑到剑房的暗阁取出了挂在墙上的宝剑。
再回到卧房,江梅已是又将刚刚关好的窗推了开来,风吹散了屋内稍稍才积起的一点余热。
碧儿无奈,自从少爷走后,夫人总是会忘了自己还在孕中,时不时就站在院中的那棵白梅下,如果没有人看着,总能忘记时辰,呆上一整天。
“夫人,您怎么又……”她将雪剑轻轻放到江梅手上,便想再次去关好窗户。
“不要关。”身后传来女子喃喃的低语,还有剑出鞘时清脆的鸣响。
这是一把通体透亮的宝剑,正如其名,雪漾流光,泛着丝丝寒凉。江梅一寸一寸抚摸过剑身,眸中的思绪满溢着浓到化不开的念想。
忽而,她长剑如虹,出手便是快准狠地向窗旁伸展得欲探进屋内的梅枝袭去,却是在快要砍断时猛然卸了力道,改而用剑尖轻轻一击,顷刻梅若雪落,让她沾了一身梅香。
“夫人,您……”碧儿在旁看得心尖发颤,连忙去扶正靠倚窗栏,半个身子都透出窗外的江梅。
“啪嗒”是泪珠滴落手心沉闷的声响,带着滚烫的思念,引得碧儿微微一惊。
“夫人,您不可过于伤怀,大夫说您的胎不稳,奴婢扶您去床上躺着,好么?”
江梅痴痴地看着满园风雪满园花,似乎想透过这清灵旋转的点点莹白望回时光,“三郎,你总说我剑气刚劲,不若女子。这招刚化指柔,我练了这么久,可你为何一点讯息都没有,至少,至少让我知道……”
一片小小的白梅花瓣缓缓飘落在女子松松簪挽的发髻上,无声无息,似浅浅一吻,风过无痕。
三、月影微凉
雪依然无知无觉地下着,凉意入心。远处白茫茫的世界逐渐爬上了黑暗,就像一张清透的白纸一点点被墨色浸染。
“将军,您该回营了。”来人的声音似远似近,空虚而茫然。一身和他相似的银甲,苍白得就像那人毫无血色的双唇。
“原来,已经那么晚了啊。”暗夜的来临就像一场侵蚀,等到察觉,那微弱得如风中火烛的幽幽红光只剩下漫无边际的黑影。
“回吧。”
不知为何,很罕见地,这场雪到了后半夜竟然停了,月影如霜,为这满城的冰冷更添了一层寒光。
他无法安睡,整夜整夜,枯坐在帐中望着早已模糊的雪色,直到天明。
他们唤他为将军,告诉他自己正为吴国的生死存亡守护边疆,这是防卫敌军的最后一道关卡,晓城。如其名,晓日当空,国之希望。
他没有这些记忆,只是每当握着手中这把霜剑,血溅沙场,手刃敌方,心中总会感到温暖,仿佛有那么一个人一直依恋在他身旁。
营帐外急促的号角之声响彻云霄,是敌军来犯的讯号。
“将军,可汗突袭,我军损失惨重。”又是这个人,他自称是他的副将,此时惨白的脸庞上是焦黑的伤痕,很显然,敌袭来得猝不及防。
“吴国男儿,铁骨铮铮,若不能守,唯有一死而已,随我冲出去吧。”他说话的声音很平静,无波无澜,宛若死水,却是蕴着快意的释然。
“可是,可是将军,他们用的是火攻,很多士兵都……都……”副将常年冰霜的脸上就好像是老旧的墙现出的丝丝裂痕,惊恐而绝望。
“火?”他停下脚步,透过门帐,依稀的是一片火光。在这双已经看惯了黑暗和白光的眼眸中,是那样绚烂而耀眼,但为什么平时神勇的将士会是这般情态,脆弱得不堪一击。他忽而回头,像是明白了什么,又像是跌入了更深的漩涡,“你们到底,在害怕什么?”
四、斜影残阳
难得的,雪终是放晴了。天清得若镜湖,仿佛能倒映出人内心深处的渴望。暖阳金色的光芒渐渐绽放出火红的霞光,寸寸蔓延。
“夫人,天色已晚,该休息了。”碧儿轻轻提醒着又是倚在窗边的女子,无奈地叹息一声,“夫人,您的预产期快到,千万保重身体啊。”
“碧儿,有没有三郎的消息?”江梅没有起身,只是固执地看着那一树白梅,衬着天边如血残阳,诡异而不详。
小丫鬟一抖,手中的棉丝薄毯就不小心掉到了地上,她赶忙拾起来,笑着说,“夫人,少爷还没有音讯,俗话说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您且放宽心,给他生个大胖小子,到时少爷回来,肯定乐开花了。”
“是,这样的么?”女子转过头来,那双眼中流出的血泪划过雪般的面庞,死寂而凄惶,“是,这样的么?”
碧儿惊呼一声,赶忙想扶她去床上躺下,走进了才发现,纯白的裙角上缕缕血痕,她禁不住大喊出声,叫声唤来了一直守候在房前的侍卫,至此,全家上下乱成一团。
始终,碧儿都能感觉到女子那双冰凉的手紧紧攥着她的衣角,低低地在她耳旁一遍遍重复着,“保住孩子”半分坚持,半分绝望。
直到云收雨歇,孩子第一声清亮的啼哭冲破了一室的压抑,众人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奶娘已是接过婴儿抱着下去喂奶了,赵家老夫人拉着女子的手,那双威仪的眼眸中透着若有似无的感伤,声音是微微的哽咽,“梅儿,孩子生得很是俊俏,等到扬儿回来,定是十分欢喜,答应娘亲好好爱护自己,到时,到时,我们一家就再也不分开了。”
“三郎……三郎……”女子轻阖上眼,累极,倦极,沉入了梦乡。
只有一旁全程陪同在女子身旁的碧儿感受得分明,在忍受生育切肤之痛时,夫人身上环绕不去的冷寂和凄凉。
五、梦醒时分
“将军,我们对抗不了,我们,我们……”副将哆嗦着身体后退,他甚至不顾形象地抱着头,躲到了角落,神经质地喃喃,“只有火,只有火我们敌不了,明明以前从来没有过的,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他听着他颤抖的话语,纹丝未动,对他来说没有什么能比这不知何夕的时光更可怕的了,“城在人在,城亡人亡,从前,如今,以后,未曾变过。”
他凛然转身,走进战场无边的火海,一步步,踏着尸首,嗅着血的味道,来到敌营。
“谁是可汗?让他出来。”一个闪身,他躲过了敌兵又一次的攻击,提剑屏气,声如洪钟。
“在这儿呢,在这儿呢?你就是本体,那个将军?”眼前之人是个眉目俊秀,稍稍痞气的年轻人,他正悠闲靠坐在一旁凸起的大石块上,竟是没有一个士兵选择去攻击这个男子,在整个烽烟四起的战场,显得突兀而不自然。
他微微蹙眉,没料到传说中的可汗竟然是个青年,问道“你是可汗?”
“哎呀,到底是不是呢,按理说我是,可我实在不喜欢他。”说完,顿了顿,又开怀道,“现在算是吧。”
他没有理会对方的自言自语,“欲破城者,死。”
“啊,师傅给我讲的一点没错,果然是个坚贞不屈的主儿,你好,你好,我叫小涵,很高兴……”青年男子还在为发现什么重大秘密似的高兴,冷不防,就被他明晃晃一剑击得没了下文,虽是侥幸没受伤,却是削断了他一截头发。
“名不虚传,不同凡响,今天真是有幸,能够棋逢对手。”青年很兴奋,一个虚晃,竟是悄无声息地来到了他身后,举剑便击向要害。
他抬剑回挡,招招逼近,青年没想到他如此骁勇,即使是伤了眼睛,视物模糊,将门虎子对剑气的感知却是非常精准,一时竟是落了下风。
“哦呀,看来不采取点非常手段是赢不了了呢。”话音未落,小涵就一个矮身,举剑刺向他下盘,他连忙防守,可没想到下一刻就感觉另一股金属冰凉的寒气向他袭来,此时在要躲开已是来不及。
“噗嗤”是刀没入血肉的声音,他却感觉不到痛,只有刺骨的冷,就仿佛这场边城之雪在身体里飘荡。
六、魂散
“夫人,算是奴婢求您,好歹喝一口吧。”
这是第几次劝夫人喝药,碧儿已经是记不清了,只是每次那药都静待寒凉,未动一下。即使勉强喂着喝下去了,过不了一会儿,又会全数吐出。
那天产后,颤颤巍巍的老太医就告知了夫人郁结于心,本就气虚亏损,再加上术中出血过多,为保孩子损了自身,若是不好好调理,恐怕会有生命危险
可如果心已成灰,那身亦不过是三千浮尘。
她一天天看着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消瘦,就像是看着一朵初露芬芳的鲜花,转眼枯萎和衰败,无情又残忍。
她不忍心,为什么明明该是郎情妾意的好年华,却要生生熬成两相别离的闺中怨。
“夫人,小少爷这几天总是哭,奴婢抱他来给您看一眼,好吗?您不要这样,少爷不会希望看到您这样的。”她终是禁不住痛哭出声,似是想代替女子将所有的心事都倾诉出来。
“碧儿,今天是什么日子?”难得的,女子开口说了这些天以来的第一句话,含着低低的沙哑。
“已是三月十五。”
“为我梳妆吧。”女子的精神看起来很好,虽是带着久病后的倦色,那双眼却是晶晶亮亮。
碧儿一喜,心道夫人终是想通了,赶忙端着还温热的药碗,劝道“夫人,喝了吧,这方子补气养血,您只要天天坚持,一定如从前,不,比从前更加肤白玉润,不施粉黛,亦可倾城,等少爷回来定会很欢喜的。”
“是……吗?”女子停顿了许久,似是在怀念什么,半晌才又道“拿给我吧,你去将雪剑还有二十五根蜡烛拿来。”
女子坐在雕花镜前,描眉画目,额发高挽,丰神俊朗,俨然就是一个如玉的翩翩君子。
“夫人真是俊俏,若当真是个男子,不知要夺去多少女子的芳心呢。”碧儿真心赞道。
江梅怔怔地望着镜中的自己,轻启唇角,想要找回那时无忧无虑的笑容,却只余满眼的伤,唯有岁月仍镌刻着过往。
“遇到他时,我还是个野小子,连这把剑都是从他那儿偷来的。”女子的目光在怀中始终抱着的剑上眷念流连,低低的倾诉似是在说与旁人听,又恍若只是在说与自己听。
“碧儿,为我将这些蜡烛都点燃吧。”
“夫人,你是要做什么?”忽而,小丫鬟的心中升起了一股不祥。
女子的目光始终粘连着院中那棵白梅,眸色晶晶亮亮,“回家的路,我在等他,怕他迷失了方向。”
七、千年空城
“赵将军,你觉得疼吗?”青年的话语响在耳畔,似近还远,“或者,赵将军,你可以摸摸自己的伤口,它在流血吗?”
不知何时,这个小城似乎漫无边际的风又卷着飞雪呼啸四方,他左肩处那本该留着人类鲜血的地方此刻只盘旋着细碎的雪花。
“为什么?怎么会是这样?我是谁?我到底是谁?”须臾间,似乎有许多记忆充斥脑海,但他拼凑不起来这些碎片,只能任由它撕裂所有的过往,他抱着仿佛下一秒就要炸开的头,胡乱挥舞着手中的剑,急欲寻求一个答案,“啊……告诉我,告诉我……”
“你已经死了。”忽然一个清朗的老者的声音从远方传来,和着破空之风,转瞬就来到了他面前,迅疾伸出一指指向他眉心。顷刻,那些恍若针般细细密密让人疼痛不已的片段就安静了下来,一点点拼凑,那些快要被掩埋的时光。
“赵将军,现在你都记得了吗?”
他睁开双眼,长久以来朦胧一片的瞳眸第一次看清了这座城,这片土地,这场飞雪,却宁愿永远无法视物,是不是就能假装自己所坚守一切都不曾改变?
荒草枯冢,红霞漫天,哪有什么浴血的沙场,提剑的儿郎,这只是他所做的一场梦,梦醒过后,终究虚无。
“一瞬百年,原来已有百瞬。我曾经以为这里装载着我所有的想望,原来这只是一座空空的城。”
八、一夕云烟
碧儿至今都忘不了那晚夫人抱着雪剑,嘴角眉梢平和的笑,幸福而安逸,就仿佛是靠在最爱之人怀中,静静地沉睡着。
这一整夜,鲜红的烛泪滴落满地,二十五根蜡烛直燃到天明。
夫人走得安详,眉目精致的娇俏,就好像那时豆蔻年华的天真烂漫,一身素衣白裳,倒已不见当年刁蛮的任性。
她的遗物很少,除了那把很少离身的雪剑,再也没有什么东西留下。那天碧儿在夫人生前最常去的静心居整理时,竟是找出了三本随笔,提名《绘心》,其间夹着一块锦帕。
豆蔻梢头,锦瑟华年中的一场绵绵细雨,从此她就将一人细细描画在了心上。
夫人走了,赵氏的身体也一日日不如从前。
阳春三月,寸寸新绿,点点嫩芽,院中的那树白梅依旧花开如雪。那天老夫人让她将小少爷抱到跟前,看着婴儿睡梦中笑得香甜,仿佛在看着谁儿时的模样,温柔而慈祥。
“碧儿,你在这个家几年了?”
“回老夫人,碧儿一家得您救助,已有十载的光阴了。”
“是吗?原来已经那么久远了啊。”
此时的她站在窗前温暖而明媚的光晕中,怀抱小小孩童,纤纤粉尘宛若精灵萦绕在周身,仿佛是另一个干净而纯粹的世界。
赵氏看着他们,在黑暗的阴影中,这幅画面是那么耀眼。
“碧儿,带着这个孩子离开吧。”
“老夫人,奴婢……”
“碧儿,赵氏一族世代精忠报国,铁血男儿将魂命都交予了疆场,我一个妇道人家,存了私心,惟愿我的孙儿平安康健,一世福长,不想再把他的一生搭上,走!!!”
这个赵家主母,二八年华,守着寥寥空闺,一介女流,在丈夫死后,却是撑起了整个家。如今风烛残年,这句话说出口时却是用尽了一生的力量。
这一天,院中老夫人最爱的海棠一夕开遍,灿烂而热烈,可那个为着等待熬干了最后一滴血的女子终是能如愿去见她的儿郎。
她从小身在赵府,那儿几乎已经成为她一辈子的家。
一夕云烟,从此再也寻不见满园的花香和总是轻轻笑着的人儿。
她背起行囊,抱着小孩儿,踏上了不知去向何处的远方。
一年后,凌云峰,正欲下山游山玩水的空无散人在途径山间小道时捡到了一位哇哇啼哭的孩童,旁边放有一把宝剑,贴身襁褓里是一块绣着半朵残梅的云锦手帕,上绣“赵家三郎”。
九、遥记昔年
“你是笔中仙?”
破烂的小酒馆里,一个喝得醉醺醺的蓝衣书生正旁若无人地往口中灌着酒,闻言,撇了这个前来搭话的女子一眼,就自顾自调转了方向,继续喝酒。
“啪嗒”是银钱砸在那张摇摇欲倾的破旧桌面上的声响。
“这点钱够不够,我要你帮我写下一个故事。”
“你以为我稀罕么?”
“那你要什么?”
“啊,陪我喝酒吧,一个人喝着总缺少那么点味道。”
“好。”
三年后,湖岸边,又是一年春归处。
“这本随笔,这株梅花,你已经看了许久,还不腻吗?”
碧儿轻轻将它贴在心口,“只有这样,我才能仿佛回到过去,假装那些日子从不曾离去。”
微风起,轻轻吹开了页面一角,那里记着一个女子所有的纯真年华。
【三月十五 雨
终于,我趁机着男装偷偷跑了出来,在绵绵细雨中撒着欢的跑。什么闺阁女子,多拘束啊,习武世家还这么多讲究,爹爹真烦。
镜湖边的那棵白梅是开得真好,我禁不住便上了树,用剑挑着花瓣玩儿。
“姑娘,这些花是惹到你了吗?”
“谁是姑娘,我穿着男装,你没看到吗?”我气愤地回头,难道自己真这么容易被看出来,就一点气势都没有?
这是个很好看的男子,剑眉星目,此刻正温润地笑着,“好好,这位公子,雨下天寒,白梅无辜,你还是怜惜一下吧。”
这人的笑容怎么看怎么欠抽,一副文弱书生样儿,真是没有男子汉气概到极点,我灵机一动,便想整整他。
故意走到他身前,我慢慢挑起他的下巴,端得就是风流痞子的样儿,“呦,小哥儿我就觉着打花儿有趣,想解救它们,赢过我。”
话音未落,我便出手如风,原意是想吓唬人,准备在剑尖抵着他胸膛时就撤了力道,却是轻敌被他用伞轻飘飘一挡,毫无防备,就向身后的湖泊跌去。
惨了惨了,我的一世英明。捂着脸,低着头,当时的想法是绝不能让人看了笑话。
“公子,你难道不知堂堂男儿做这个动作有失风度吗?”云淡风轻的声音,夹杂着丝丝笑意。
我赶忙一把推开他,背转过身,掩饰自己似欲发烧的脸颊“我这是在保护自己的眼睛,还有,谁要你救啊?我会游泳,哼。”
“那公子是不打算在战了?”
“忽然心情不好,算了算了,我要回家。”说完,转身就想走。
“公子。”
“干嘛?”我没好气地道。
“公子是否最近有什么烦心事,略显浮躁,可提笔书行,静中自有一番畅快。在下赵家三郎,可问阁下怎么称呼?”
“我?”不知什么时候雨已经停了,湿润的气息中伴着似飘似幻的好闻味道,我深深地呼了一口气,一下神清气爽,“小子,记着,我叫胡三刀,这把剑我先收着了,当见面礼。”
“阁下你……什么时候?”他伸手探入腰间,那里本该悬着一把剑,如今却是在我手中。
“我怎么啦?既然我们都认识了,收点见面礼不为过吧?有缘再见。”
那时的我并不知道,这把鞘上刻着玄武图腾的宝剑对于他来说意味着什么?直到后来,我才明白赵家后人,如若不是心甘情愿,这是需要付出生命为之守护的家传之物。】
编辑:青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