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前聊一会儿，梦中有世界。大家好，我是党报评论君。
前段时间，由周杰伦亲自操刀填词的单曲《不爱我就拉倒》，因歌词“土得掉渣”而被网友吐槽，他们纷纷呼唤：方文山快回来。的确，方文山的词与周杰伦的曲堪称双壁。从2000年发布歌曲《娘子》起，《双截棍》打出了习武人的仁者无敌，《青花瓷》落款描出历史的飘逸，《烟花易冷》在伽蓝寺听雨见历史沧桑兴衰无常……方文山的五百首词作，备受关注的恰恰是那些洋溢着中国风采的作品。用他自己的话说，“因为这些作品有着浓郁的文化识别度。”
事实上，近来因为鲜明的中国色调而走红的，还有“古风音乐”。“香叶嫩芽，竹炉沸翠汤，此夜更漏犹长”，唱出了茶叶的芬芳清爽；“着笔众生相，诸色琳琅，水袖纷扬，进退自循章”，道尽京剧的程式与行当……当雅致的文字被谱成唯美的歌曲，诗词歌赋的意象，文人墨客的掌故，以全新的方式呈现在人们耳边，俘获了大量粉丝。当人们发现：“千年”“博大”诉不完文化的华章，“江山”“红颜”讲不清历史的延宕，“古风音乐”倒为传统提供了新的“打开方式”。
虽说是古风，却处处有新意。想想十几年前分贝网的古风填词、《仙剑奇侠传》游戏论坛的配乐翻唱，古风音乐在产生初期业已被网络打上了深深的烙印。听听自发为游戏、小说创作的歌曲，看看行业发掘培养大批专职、兼职的“古风圈大神”，就知道什么叫开放的音乐团队永远不缺创作灵感。纵览这股潮流，无论是音频直播，还是网络大赛，音乐的呈现方式始终紧跟潮流、不落俗套。无论是众筹专辑，还是网络付费，商业逻辑和新生业态助推更多音乐人扩大影响。而95后甚至00后的“新人”，也顺理成章地变为古风音乐的主要受众。
从线上来到线下，从传说中的ID变成现实中的“大咖”，诞生之初的自娱自乐，因何成就了过亿粉丝并登上了北京鸟巢的舞台？其实，优质歌曲本身是“吸粉”的主因。传统文化的宝藏取之不尽，典籍、习俗、戏曲皆可传唱；而《论语》的人伦日用、《山海经》的神奇诡谲，在现代价值和语言的刻画下，艰涩的文字可触可感，“过时”的岁月也应时当令。在“内容为王”的时代，供给优质文化产品，小众爱好方有大众化的契机。
事实上，古风音乐走红，并非个别现象。宽衣博带的古风服饰，裙袂飘飘的古风舞蹈，野菜浊酒的古风饮食，甚至弹琴对弈的古风生活，都拥有不少的拥趸。这与近些年的国学热、传统文化热密不可分。或是出于对快节奏生活的厌倦，或是被古典之美深深折服，或是对华夏传统拳拳服膺，他们选择古风，也是对中国文化的归属与认同。正如B站董事长陈睿所说：每一个二次元都有一个中国梦。年轻人热爱的文化产品，绝非都是日韩欧美的舶来品，绝非只有叛逆与消极，古风音乐作为传统文化与年青人产生的奇妙契合，恰恰证明了年青人的文化创造力。
但正如复古是回到三代，还是回到汉唐，一千个人有一千个人的看法。“古风”本来就是一个包罗万象的集合，先秦诸子是古，魏晋风骨是古，宣德红釉成化斗彩是古，八大山人桐城古文也是古，历朝历代各有风韵，到底哪一阶段可以蔚然成“风”？其实，古风古韵不同于古史古论。前者要求神似、“不中不远”，后者追求准确、分毫不差。古风音乐中的文辞，无论是大历史的苍凉悲壮，还是小人物的悲欢离合，往往出于现代人对古代的想象与建构。所以，古风音乐中也夹杂着神怪小说、玄幻游戏等题材，无病呻吟的爱情故事、堆砌辞藻的大杂烩式作品时有出现。换句话说，“古风”缺乏边界，鱼目混珠的作品就有了可乘之机。
归根结底，古风音乐是流行文化的产物。在琵琶笛子中加入键盘贝司，几句西皮二黄后仍是一水的流行通俗唱法。如果说京剧恢复骨子老戏、博物馆复原编钟音乐是“复古如古”“修旧如旧”，古风音乐的创作则是“古为今用”“貌古神新”。相比国宝因明星演绎而广为人知，文物因文创彩妆而重焕光芒，文学艺术类非遗的古今联手、新旧转换更显不易。面对又想让人看，又怕变了味的传承困境，两种模式，给出了两种选择。是挖掘鲜为人知的旧作，还是用全新的叙事重塑千年往昔？
古风音乐为我们提供了这样一种思路：一边探索全新的风格，一边播撒传统的种子。当人们“得其门而入”，自发产生对历史的兴趣时，他们会自然而然地由此及彼、由浅入深，听完时尚的古风，再来听原汁原味的古乐、古曲。
这正是：音乐刮“古风”，实为流行腔。历史娓娓道，有more又有young。
（石羚 | 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