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04-29 11:24: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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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有写作,才有High点!
劳马:写作是一种假日(句句惊鸿游龙)
劳马小说《好运》(幽锐体)
大时代与微叙事
劳马
不知不觉中,我已经断断续续地写了二十多年。如果把文学阅读也视为写作活动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的话,我的写作生涯或能再翻一倍。和专业作家不同,写作只是我职业之外打发时光与寂寞的一种方式,既不以此谋生,也不敢耽误本职工作。在缺乏职业作家专业压力的同时,也缺乏他们的职业动力和敬业精神,所以业余状态下的写作,其写作水平往往也是业余的。尤其在当下这个忙忙慌慌的时代,在疾速旋转的生活节奏下,想要寻找片刻喘息中的停歇,静下心来写出一段有质地的文字,并非易事。我多数情况下都是匆匆下笔草草收笔,仓促草率之败痕于文中随处可见。作品篇幅的长短和字数的多少,对我而言常常只取决于我可利用的时间多寡。
这些年来,我挣扎着写过长篇、中篇和话剧,但更多的是一些不起眼的小小说,或称微型小说。写短小说很容易被忽视、被轻视,甚至被鄙视。长篇独尊独大的局面一直威逼着短小说的生存处境。各大名刊名社极少发表出版这种小玩意儿,在批评家的视野中短小说是难入法眼的。我始终承认,长篇小说的写作难度远远高于短篇。然而写作也不能单纯以长短论英雄,世界文学史上的伟大作家不乏以短篇见长的大师巨匠。左拉在评价莫泊桑短篇小说成就时说过:“那些规模庞大的系列作品,能够流传后世的从来都不过是寥寥几页。谁敢说获得不朽的不更可能是一篇三百行的小说,是未来世纪的小学生们当作无懈可击的完美的典范口口相传的寓言或者故事呢?”小说的好与坏、优与劣不能仅仅从篇幅长短来判断。短小说也可以写得好。
小说有血有肉,也有筋有骨。有的长篇小说臃肿虚胖,缺乏结实紧绷的思想肌肉,倒不如那些瘦硬有形的短小之作更耐咀嚼。以我个人的阅读经验,好小说不是记住“他”的,而是想起“我”的;小说的意义不是从中读到了他者和未知,而是找到了与“我”有关的东西。不论作品中的人物、年代、环境和情节多么遥远陌生,读者都会恍惚如在其中,“我”的某些经验在他人笔下得以呈现,“我”的曾经、过往,以及对异域和未来的种种想象、渴望或猜度均能得到某种既熟悉又陌生的真切回应。也许正因为如此,我写的这些短小的故事,才能为许多读者所接受,甚至在异国他乡遇见知音。尽管这些读者从未到过中国,却从作家的叙事中发现了与他们相貌、肤色、信仰、习俗相差甚远的中国人,同他们的邻居、同事、朋友、熟人以及自身多少有些相似的东西。
世界是一个整体,但生活给每个个体展现的都是琐碎纷杂。短小说的碎片化特征与生活的本质是一致的。身处大时代的微小叙事,是作为生命个体存在的写作者走进历史的羊肠小道。随着新媒体和自媒体的出现,碎片化的微写作已成为一种新时尚和新趋势。小说篇幅的长短将各取所需各行其是,长的更长,短的更短,各种任性尽可发挥。突破世界观的想象力会把故事的讲述推向无法想象的境界。
近来有一种现象,一些“小语种”国家,对中国的长篇小说译介得不多,反而是让一些中短篇作品率先进入了它们的市场,我有一些作品也很荣幸地,忝列这小小的“突击队”行列之中。世界文学的丰富性是以语言文字的多样性为前提的,文学的国际化、世界化并不等于英语化、欧美化。通用语言与通用货币一样,背后依托的是经济实力,但若从文学的角度看,英语并非比其他语言更适于写作,英语的许多优点其他语言也同样具备。因此,用汉语写作的中国作家,在作品译介过程中并不一定把目光只盯在所谓通用语种上。外国不单指美国,世界更不等同于西方,中国本身就是世界的一大部分。
“一部小说,一篇散文,一首诗,一幅画,一张照片,一部电影,一部电视剧,一曲音乐,都能给外国人了解中国提供一个独特的视角,都能以各自的魅力去吸引人、感染人、打动人。”作为写作者,最大的愿望莫过于能写出吸引人的好作品,讲出别人喜欢听的好故事,哪怕这故事很小很小。
劳马,本名马俊杰,现就职于中国人民大学,中国作家协会小说委员会委员。自上世纪90年代起开始文学创作,以短小说见长,在各类文学刊物上发表中短篇小说数百篇,百余篇小说分别入选“21世纪年度小说选”、“中国最佳中篇小说”、“中国最佳短篇小说”、“百年百部微型小说经典”等。
延伸阅读
阎连科:他几乎是独创出了一种短小说的“幽锐体”
劳马小说主要取材于校园知识分子,官场小公务员和农村最底层人物这三面。著名评论家雷达认为,劳马是一位罕见的具有喜剧精神的、讽剌性特别突出鲜明的作家,他有其独具的把握生活的方式和锐利的观察生活的视角,他还有独具的言说方式,给我们带来了一些新的元素和陌生的阅读体验。
他的写作以短篇小说和微小说而著称,中国著名作家,诺贝尔文学奖得主莫言就曾写道:“长度、厚度和难度是小说的标志性符号,也代表小说这种伟大艺术形式的尊严。”的确如此,对于很多小说家来说,小说的长度越长,价值越大。然而兼职作家劳马,正尝试使用极端简洁的叙事方式来反驳这种观点。
刚刚获得卡夫卡文学奖的中国著名作家阎连科则指出,幽默也让劳马的作品与众不同,“小说的幽默感在中国是非常独特和稀缺的。对于许多外国人来说,中国是一个没有幽默感的国家,事实上,中国人在日常生活中的确缺乏幽默感。我们对一些有趣的东西反应不敏感,但是在劳马的作品中,幽默随处可见。”
他用“幽锐体”来描述劳马的创作,“作者得力于每篇小说都甚为精短的优势,而在小说中随心所欲地杂糅着散文、随笔、杂文、言论的技法和来则来之、去则去之的自由状态,从而使他的小说超越并丰富了当代小说创作的规范和既有,几乎是独创出了一种短小说的‘幽锐体’。”
在劳马作品的英文版出版时,《华尔街日报》曾刊发文章称“劳马的作品属于一个兴起的文学流派,被称为微型小说,通常用300到1000字讲述。”“他的故事,通常以幽默的视角看待各种各样的社会问题,其人物从农民到学者再到公务员,十分多样。”“他的故事为读者提供了一个关于经常被误解为没有幽默感的中国文化的重新认识的方式。”
韩国翻译家金泰城翻译了劳马小说的韩文版,他在序言中写道,“到目前为止,向我们所介绍的中国作家们的作品,大部分是以长篇小说为主的。不但如此,以大哭大难(感人)故事为主要内容,以及以倾向于讲故事为技巧的中国小说,多少有些让人感到厌烦,并且无法得到应有的认同。劳马让几乎消失的‘幽默短剧’这一体裁又重新复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