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浸式戏剧为何走红

2024-03-13 11:11:26

“点――灯――”当参观者戴上实习研究员的工牌,齐声喊出“启动密码”后,一场沉浸式的文物修复之旅就正式开始了。

这是目前正在北京市光科技馆举办的“张灯结彩――故宫博物院藏宫廷灯具珍品展”上的场景。以沉浸式演艺的形式办一场文物展览,正是这个展览在社交媒体上走红并一再延长展期的原因。在这里,观众既是参观者,也是参与者,可以向文物讲解员提问,也可以通过屏幕和古人来一场隔空对话。

近年来,随着沉浸式业态的走红,戏剧正在和博物馆、酒吧、餐厅及各类新型文化空间“邂逅”,产生了丰富的化学反应,碰撞出了更多新的戏剧观看和互动体验形式,成为年轻人中的一种新风向,也让戏剧这种传统的舞台艺术形式焕发出新的活力。

沉浸式戏剧又名浸入式戏剧。在特定的演剧空间里,观众可以主动探索剧情,跟随演员行走,拿起道具翻看,甚至可以引领演员和其他观众发展出新的剧情线索。

2016年,《不眠之夜》在上海首演,一时成为现象级产品。主创通过对上海市区一栋烂尾楼的改造,完成了场馆设置。在五层楼的剧场里,几十个房间几乎同时上演不同剧情,观众被剧情吸引,跟随演员脚步楼上楼下四处探索。迄今为止,这台引进自纽约、改编自《麦克白》的沉浸式戏剧已连续上演1000多场,平均上座率达95%。

与此同时,从改编到原创,从模仿到创新,越来越多沉浸式戏剧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也让更多人接受与喜爱这种新的演出形式。

近年来,不少传统业态也感受到了沉浸式戏剧的“魔力”。去年国庆期间,一部名为《那年八一》的戏剧在南昌八一起义纪念馆上演。在剧中,观众可以选择新兵、学生、市民等角色,换上相应服装,身临其境感受革命前辈告别家乡、参加革命、坚定信仰的感人故事。首轮演出结束后,不少观众和剧中人共情了,自发在网上分享观后体验。

“当下,年轻人不满足于传统的‘被’讲解的参观方式,他们更希望自己参与其中。当展览做成了沉浸式剧目的形式,参观者和演员之间就形成一种新的互动关系。更加开放、多点的场景和演出,能让年轻人自由选择视角去理解与挖掘那段历史,并产生多次参观的欲望。”江西省南昌市青云谱区委宣传部副部长、文联主席占雯说。

传统文化也成为原创剧本的灵感来源。在北京市朝阳区的一个胡同里,每到周五、六、日,这里的演剧场就会上演古风沉浸式戏剧《青麓幽鸣・青木篇》。当观众们戴上面纱,穿过一条长长甬道,就进入了一个名为麓隐村的小村庄,以村民的身份观察这里发生的一切。

“这部戏的灵感源于《山海经》。”《青麓幽鸣》制作总监欧阳凌翔是一名90后,因为在上海看过《不眠之夜》,了解到沉浸式戏剧这种形式,萌生了创业想法。“我们的传统文化中其实有很多适合改编成沉浸式戏剧的元素,我对志怪类题材十分感兴趣,所以选择了古风玄幻方向让自己的想法落地,最终有了《青麓幽鸣》这出剧目。”

《2020年中国沉浸产业发展白皮书》指出,我国沉浸式体验项目的数量已经从2013年的1个,增加到了2019年的1100个,自2016年以来的年均增长率集中在200%~300%。虽然当前整个沉浸式体验行业发展势头正劲,不少业内人士感慨,做一台好的沉浸式戏剧依然不容易。

首先是成本和票价问题。在沉浸式戏剧里,观众往往会深入到场景之中去,甚至会拿起道具进行翻看,因而置景、道具、服化等“硬件”都需要非常精良,这就势必导致一台沉浸式戏剧的制作成本居高不下。

除了制作成本,还有运营成本。“关于沉浸式戏剧的观众体验感,有一个比较粗浅的评判标准,即一个演员平均需要服务多少位观众。”沉浸式戏剧制作人钱子君介绍,为了保证更好的互动感和沉浸感,一台沉浸式戏剧的演员观众比一定是越高越好,当然也可以用技术手段去增强和平衡体验感,但也绝对不能在开放空间内无止尽进客。这就意味着沉浸式项目的单场客流量存在上限,同时每张门票的价格不可能太低。记者在调查中发现,目前比较热门的沉浸式戏剧,票价主要集中在400至1000元这一区间,这无疑限制了沉浸式戏剧的进一步“出圈”。

还有剧本和人才问题。相比传统戏剧,沉浸式戏剧往往存在多条故事线,故事线之间还会有重合的部分。如何让观众在该分开的时候分开,该合并的时候合并?每一条故事线上的观众在每一分钟会遇到什么样的故事?“这背后需要非常严密的逻辑,所以在制作沉浸式戏剧剧本的时候,我个人更倾向于通过表格形式,而不是通过传统的文档形式来完成。”钱子君认为,传统意义上的剧情效果决定了一部沉浸式戏剧所能达到的上限,但是剧本逻辑和观众动线是否合理则决定了一部剧的下限,这就对传统的编剧人才提出了更高的要求。

演员所面临的考验也变多了。“沉浸式戏剧演员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是完完全全暴露在观众面前的,没有丝毫遮掩的机会,必须做到极其细致。这就导致沉浸式戏剧的排练周期往往要比普通戏剧更长。”欧阳凌翔介绍,《青麓幽鸣》的排练时间长达3至4个月,在这个过程中,还要不断模拟观众的各种反应,让演员提前适应这样的形式,在短时间内引导观众入戏和共情。

“不管是剧本杀也好,密室逃脱也好,沉浸式体验的共同目标,就是搭建一个无限真实的虚拟世界,探索人类体验的极限。”欧阳凌翔道出了不少业内人士的终极理想与追求。但是不少业内人士也同时承认,作为一种新生事物,包括剧本杀在内的沉浸式体验在国内的成长仍需时日。从网络等渠道的反馈来看,也有不少沉浸式体验存在形式华丽、内容空洞、互动刻意等现象,行业亟待规范。

做系列产品将是一个躲不开的趋势。“沉浸式戏剧是所有戏剧门类里最耗费时间和金钱的,在短期投资角度上看或许并不划算,但当一个作品经受住了时间的考验并且成为一个经典之后,它的价值是无法估量的。”欧阳凌翔介绍,《青麓幽鸣・青木篇》上演了150多场,积累了不错的口碑和稳定的观众群体,还有三个篇章已经在筹备中了。“我们不想做‘快消品’,我们要细水长流,把它做成经典。”

此外,和不同的业态“碰撞”,也成为沉浸式戏剧走出小圈子、走进大众的一种选择。据了解,即便是《不眠之夜》这样的大型沉浸式演出,它的单场观众人次也不会超过400人,而像《青麓幽鸣・青木篇》这样的中小型沉浸式演出,单场观众人次则在百人左右。但当沉浸式戏剧和展览、景区、酒吧等业态相结合后,它的人流量就可以大大增加。

“这其实就是一种取巧的方式。”钱子君解释,以沉浸式体验展为例,它对于人流量的控制就没有那么严格,一是因为展览不受固定演出时间限制,二是因为展览中穿插的戏剧演绎往往比较浅显和简单。对于展览的观众来说,他们的心理预期只是看个展,没想到还看到了戏,这是一种体验的升级。

而对于景区、酒吧等业态来说,它们的场景就是天然的沉浸式演出场所,商业模式也已经较为成熟。据了解,沉浸式的经典昆曲《浮生六记》在上海豫园、苏州沧浪亭等景点演出期间,除了门票收入外,还对景区的餐饮、购物等消费起到了很大带动作用。

“将演艺空间和公共空间相融合,突破了传统戏剧的场地限制,降低了演出场地的成本,也实现了对城市文化的引领和塑造。”在钱子君看来,这种在公共空间进行的沉浸式、互动性和具有参与感的戏剧形态,将是未来新消费的一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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