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07-23 11:19:10
8月20日下午, 人民文学出版社联合中国红楼梦学会、中国艺术研究院红楼梦研究所,在北京红楼公共藏书楼共同举办了红研所校注本《红楼梦》出版四十周年纪念暨2022年修订新版发布会,回顾出版历程,分享阅读记忆,发布新修订版信息,致敬为传播经典付出辛劳的前辈学人,引导大众品读优秀传统文化经典。
此次活动采用现场访谈、线上直播以及播放相关内容视频的方式。在现场活动开始前,通过云游的方式直播位于北京市东城区崇外大街磁器口东北角的曹雪芹故居纪念馆全貌,邀请一流馆员通过镜头讲解纪念馆,这也是该故居自2022年7月29日正式对外开放后的首次云游直播。
《红楼梦》是中国古典小说巅峰之作,问世近二百七十多年来,被各层面读者广泛阅读,并由之产生专门的研究学科,对中国人的素养、思维、生活等多方面有着深远影响,至今仍是阅读热点之一。
人民文学出版社是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第一个出版《红楼梦》校注整理本的出版机构,从1953年开始,国人阅读《红楼梦》的通行读本几乎都是人文社版本。在1981年之前,人文社向大众发行的《红楼梦》读本,是以程乙本为底本,由周汝昌、周绍良、李易校订标点,启功注释的版本。
随着《红楼梦》早期抄本(尤以脂砚斋评点本为代表)的不断被发现和研究深入,学界对于在大众中影响巨大的《红楼梦》整理本也提出新的要求——希望以更接近曹雪芹原著面貌的早期抄本为底本进行整理普及出版工作。
1974年,时任中宣部文化组副组长的袁水拍倡议重新整理《红楼梦》普及读本,1975年校注组成立,由袁水拍任组长,冯其庸和李希凡任副组长。随后,校注组确定以早期抄本《脂砚斋重评石头记(庚辰本)》为前八十回底本,程甲本为后四十回底本,校注一部更接近曹雪芹原著面貌的《红楼梦》读本。此后七年,由冯其庸任校注工作总负责人,集结了当时红学领域的主要专家,先后参与校注工作的有冯其庸、李希凡、刘梦溪、吕启祥、孙逊、沈天佑、沈彭年、应必诚、周雷、林冠夫、胡文彬、曾扬华、顾平旦、陶建基、徐贻庭、朱彤、张锦池、蔡义江、祝肇年、丁维忠等二十余位学者,还有吴世昌、吴恩裕、吴组缃、周汝昌、启功等老红学家担任顾问。
1982年3月,署名“中国艺术研究院红楼梦研究所”校注本《红楼梦》正式由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并成为向全国发行的《红楼梦》通行读本。 又简称为“新校本”、“红研所校注本”。
从1975年启动到1982年出书,《红楼梦》新校注本的撰稿工作经历长达七年的曲折过程,校注组整理校记6000多,成书时精简为1000多条;撰写注释3500多条,成书时精简为2300多条。此外,校注组的工作还为《红楼梦学刊》创刊(1979年)、中国艺术研究院红楼梦研究所和中国红楼梦学会的成立(分别为1979和1980年)打下基础,这项工作的意义远远超越了校注本身。
红研所校注本《红楼梦》于1996年和2008年两次推出全面修订版。每次修订,都改正了上一版的疏漏讹误,更重要的是不断吸收红学研究的新成果,使其与时俱进,日臻完善。例如2008年修订版将作者署名由延续了数十年的“曹雪芹、高鹗著”,改为“(前八十回)曹雪芹著,(后四十回)无名氏续,程伟元、高鹗整理”,就是总结、吸纳红学成果的典型体现,也引起了学界和读者的关注。
从1982年至今,红研所校注本《红楼梦》各种版本形态(包括近几年推出的“精装珍藏版”、“大字本”、“有声版”等)累计发行近1000万套,成为当前在读者中影响最为广泛的《红楼梦》读本。2022年初版四十周年之际,原校注组专家和中国红楼梦学会、红楼梦研究所相关学者,以及人民文学出版社编辑部,一起对红研所校注本《红楼梦》进行了全面梳理修订,推出了修订新版(即第四版),以期以更完善的面貌向读者大众传播《红楼梦》文化。
四十年来,人文社的这部堪称当代传播最为广泛的《红楼梦》读本,对于红学研究也有着显著的影响,几代读者阅读《红楼梦》的记忆也与之相关。
现场访谈分为上下两部分,上半部分是“《红楼梦》阅读与经典版本”主题,邀请吕启祥(中国艺术研究院研究员,第一版校注组专成员,历次修订的重要专家)、陈熙中(北京大学中文系教授,2022年修订工作重要专家顾问)、张庆善(中国红楼梦学会会长,2022年修订工作召集人),回顾红研所校注本《红楼梦》的出版历史,探讨经典阅读与版本选择等问题。
吕启祥回忆了1982年第一版红研所校注本《红楼梦》的校勘史。1975年6月份他到校注组报到,当时校注组共12人,包括《人民日报》的李希凡,人民大学的冯其庸,文化部的沈彭年、林冠夫,人民出版社胡文彬,吉林的周雷,山西的刘梦溪,复旦大学的应必诚,上海师大的孙逊,中山大学的曾扬华,北京大学的沈天佑等。工作地点在恭王府前面石狮子右侧的琴楼。房间很小,是艺术师范生用来练琴用的,屋子里就一床、一桌、一椅、一书架。
“全国各地来的这些校注的朋友原先并不认识,但是我们为什么能在一起协同工作?因为大家都有一个信念,叫做‘努力接近曹雪芹原著的面貌’,要校勘出一个比较接近曹雪芹原著面貌的、为广大读者阅读的《红楼梦》的本子。”吕启祥说。
她表示,因为历史原因,从1975年到1982年,《红楼梦》校注是一个停停做做、曲曲折折的过程,伴随期间的是对上述信念的坚守。校注组的共同体还产生了溢出效应,“不仅是校注这个本子,1979年还创办了《红楼梦学刊》,1980年成立中国红楼梦学会,《学刊》最初的作者常常是这个校注组的成员,《学刊》的编委也是。校注组实际上是一个母体,从这里孕育了刊物,孕育了学会,也成为红学所的前身。”
关于此次对红研所校注本《红楼梦》进行的全新修订,吕启祥介绍道,修订的原则一是“尊重底本”。如果底本是能通的,尽量恢复底本。比如不用“欠情”而是用“见情”,不用“服侍”用“伏侍”,不用“慢说”而用“漫说”,不用“持诵”而用“持颂”,不用“轻易”而用“容易”。
二是“改正原著当中的一些错误”。比如黛玉和湘云联诗时有一句“冷月葬花魂”,后来修订改成“冷月葬诗魂”,这次又改回来,理由是“葬花魂”和“葬花吟”是呼应的,《葬花吟》里有花魂鸟魂;同时“冷月葬花魂”与史湘云的上一句“寒塘渡鹤影”形成对照。外面还有旁证,有叶小鸾的“戏捐粉盒葬花魂”。吕启祥把这种修订称为“否定之否定”。
据介绍,对于这次全新的修订,陈熙中的贡献是全方位的。陈熙中的《红楼求真录》以及在《学刊》《曹雪芹研究》《文史哲》等发表的关于《红楼梦》校注的文章,成为本次校注的重要依据。他本人也参与并指导了这次校订。在活动现场,陈熙中表示,由于曹雪芹喜欢用方言俗语,增加了后世注释的南都。他说:“校注是很困难的,不是一般人想象的那般,注释很容易,抄字典就行那是没有搞过的人的想当然。红研所校注版《红楼梦》在人文社出版四十年了,薪火相传,精益求精。我希望最新的校注本也是薪火相传,精益求精,再搞四十年。”
下半部分是“《红楼梦》永恒的艺术魅力”主题,邀请欧阳奋强(国家一级导演,87版电视剧《红楼梦》主演,视频连线方式)、孙伟科(中国艺术研究院红楼梦研究所所长)、笛安(著名作家),畅谈《红楼梦》的艺术魅力。
据悉,在87版电视剧《红楼梦》开拍前,演员培训时拿的书就是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的红研所校注本《红楼梦》三册。欧阳奋强坦言,“上中下这三本还敬奉在我的书柜里。当时读过一遍,但是说实在话,不是很懂,当时也年轻,二十来岁,也是咬着牙读完的。”
欧阳奋强是最晚进入剧组的演员之一。他透露道:“当年著名的戏剧大师吴祖光先生对王扶林导演说,如果贾宝玉这个人物让男演员来扮演,这个演员在中国还没有‘生’出来。其实他的意思是说在中国要找贾宝玉这样气质的、这样干净的,又符合曹雪芹笔下的形象,又符合观众心目当中的贾宝玉的形象,当时是很难找到的。”
87版电视剧《红楼梦》开拍前,曾经举办了两期学习班,每期三个月,对《红楼梦》进行系统的讲解。第一期学习班主要由红学专家、表演老师对二十来岁的选进学习班的年轻演员讲《红楼梦》,同时也辅导他们表演,是比较系统化的学习过程。在这个过程中,剧组在全国还没有找到贾宝玉的演员。后来《红楼梦》已经开拍了,黛玉北上那段已拍过了,拍过以后又办第二期学习班,继续深化学习,此时贾宝玉的演员还是没有找到。
“最后才找到我。通过几番努力,又是试戏,又是试镜头等等,最后我才进入《红楼梦》剧组这个大家庭。我去的时候,系统学习《红楼梦》已经结束了。我刚进去两眼一摸黑,在整个剧组的演员队伍当中,只有我没有系统学习过,所以我说最没有文化的就是欧阳奋强。”
谈到对贾宝玉形象的理解,欧阳奋强说:“宝玉作为一个年轻人,他的那种叛逆的思想,跟我们那个时候年轻的小伙子之间能找到许多的共同点。宝玉身上的纯洁、单纯,那种干净,他的这种思想品格,至少是很能够打动我的。”
谈及《红楼梦》在读者当中盛行不衰的原因,孙伟科则表示:“《红楼梦》总是被时代选中,成为时代的话题中心,我们的报刊杂志经常的文化热点是关于《红楼梦》的。《红楼梦》成为全民聚焦的中心,不是一个虚热闹的结果,而是这个文本本身的思想深度、艺术质量决定的。没有这样的内在品质,要想持续不断影响中国人的趣味、爱好、倾向、选择是不可能的。”
活动同时,人民文学出版社在现场布置了“红研所校注本《红楼梦》出版史料展”,首次展示了与该版本相关的珍贵手稿、征求意见稿、发稿本,1982年初版本和各个阶段的修订版本,还展示了部分校注组专家的影像资料。